轮到甘甜这一队新弟子的时候,其他人都敛容整肃,大概是被气氛感染,都变得紧张起来了。相比之下,甘甜的感觉要淡的多,她刚刚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现在正是兴奋的时候。
再者说了,她本来就要比一般的孩子大胆许多。
她偷偷看了玉露点睛的仙师好几眼,总觉得对方十分面善,但又想不起来人家是谁…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好看的人总是长得相像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仙师声音温和:“你在看什么?”
“噫…”甘甜眨了眨眼睛,这次干脆光明正大地看上去:“看您呢!”
“我有什么好看的…”仙师哑然失笑。
“您就是好看鸭”这句话绝非虚言,甘甜能为之赌上自己的审美能力!
似乎是觉得这个小弟子调皮了一些,仙师于颉的笔杆轻轻敲了敲甘甜的额头,然后才用笔头点眉心。
玉露其实还是有点儿效果的,点那么一下之后甘甜觉得神清气爽,好像思绪都清楚了好多——挺提神的,可以熬夜刷书刷题的时候用。
玉露点睛之后他们这一队新弟子就被之前的师姐给领到楼上去了:“今日是你们来清虚天第一日,日后还要在清虚天呆九年呢!看着漫长,其实也就三千余日,转瞬即逝!所以有些志向要现如今就留下。待到三千余日后再来,看如今许下的志,方才知晓有未辜负这些年的时光!”
这时一边的祭台上已摆满了莲花灯,灯上留有写字的空白。
甘甜抬头去看,这一层被整体打通的空间内到处都是悬浮着的莲花灯,高低错落。有些低的,大概只比他们这些‘小萝卜头’高一个头,还能看清楚上面的小字写的什么。
其实这就是一个‘表决心’的环节,属于清虚天仙府的传统之一,象征意义大于实质。不过维持这种传统也不是毫无作用,很多伟大的事业想要做起来,就得有很多这种‘仪式感’的东西。
你自己都不重视,又怎么指望其他人能重视呢?
清虚天仙府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名门,历史悠久,很多传统也是支持这些的一部分。
忽然让这些初来仙府的孩子们立志,这确实有点儿难,所以目之所及的一些莲花灯上志向大都远大而空虚。不过也有一些写的很好的,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总有一些孩子比较早熟,对于修仙之道有自己的思考。
甘甜其实没想过自己的修仙之道,事实上她刚刚才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但真的当她拿起笔杆的时候又没什么犹豫的了,毕竟就立个志而已,类似于课桌上面刻个‘早’,然而这么干的孩子大多是不能‘早’的。
像是玩笑一样,甘甜利落地刷刷几笔,然后就放开了自己的莲花灯。
莲花灯飘的很低,和她一批放灯的都飘的差不多,估计这些灯能够上升——随时间变化就行,等到学成离开仙府,自然是‘志向高飞’!
新弟子觉得放灯也很有意思,彼此看看,都像是参与了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对于甘甜他们来说,还是另外的事情更令人兴奋!
完成了这些仪式,他们就是正式的仙府弟子,另外,他们还得分去不同的住处呢!
长到现在,新弟子们大多没有离开家单独生活的经历,有点忐忑之余,跃跃欲试也是真的。
不过这也不是立刻就能的,他们分到的住处区域不同,各个区域都有师兄师姐过来领人。师兄师姐过来领人之前,还有的等呢!
等待的时间原则上是不许乱跑的,只许在这座大殿周围活动。很多新弟子不敢妄动,甚至脚步都没挪一下。
甘甜倒是没有那么拘束,在师姐提醒的范围内到处走走看看。特别是那些巨竹,看起来像是要接到云端了…会不会真的能上天呢?她太好奇了!
“你又在看什么?”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甘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玉露点睛的仙师,行礼之后仰起头道:“瞧这巨竹呢!一直长,一直长,能长到天上去吗?”
如果还在科学侧,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生物能长多大受多方面条件限制。但现在不是在神秘侧么,得放开胆子去想啊!
“不能的…竹木之属有自己的限制,生不得那样高。”于颉似乎只是在解答一个小弟子的疑问,但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之意。倒不是对竹木惋惜,更像是背后有着什么故事。
甘甜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怎么又看着我?”仙师声音依旧温和。
甘甜想了想,没说实话,只是点点头:“我想…仙师怎么能知道我看着仙师呢?”
于颉始终闭着眼睛,听到这话笑了笑:“自我失了这双眼睛,别处倒是更加灵敏了——怎么,你觉得没了眼睛就有什么不同吗?”
这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啊!甘甜拼命摇头:“怎么会呢!哪里有什么不同!”
为了增强说服力,甘甜开动自己的小脑瓜:“仙师,是这样的…世间物在那里,在心中,有没有眼睛都是如此,没有眼睛也没有丝毫不同啊!”
“在那里,在心中,有没有眼睛都是如此?”于颉怔了怔,又重复了一遍。
“嗯呢!”甘甜又举例:“一叶障目便能不见泰山,人若想脱于‘障’从来不能靠眼睛,只能靠心——风吹幡动,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从来只是心动!心不动则人不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