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娘,人已经带来了,前日就进了寺,由我亲自照顾。”
“她知道吗?”
“您吩咐过,暂时不让她知道。”
“很好,你等一会儿把人带去澜华居前院的空地上,我让她在高处的阁楼远远看一眼。”
“是。”
苏铭玥一头雾水,不过知道自己不该多问,皇后娘娘的事情,想让她知道她自然知道,不想让她知道,顶好不要多嘴。
皇后拾级而上,进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小楼,楼前空地十分开阔,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院子一角还有梅花桩,木头人,看似晨起练功的地方。楼内厅堂的佛龛前点了檀香,气味淡淡地飘在空气里,佛门净地望着十分朴素,跟宫里自然不能比,只是桌椅板凳一应俱全,用的木料十分厚重古朴。门口有小尼姑见是皇后娘娘来了,十分恭敬地低头,双手合十抬起胸前,行了个佛家人的礼。皇后冲小尼姑点点头,“慧容在禅房吗?”
“师姐正在禅房等候娘娘。”
“你把她叫过来。”
小尼姑听罢又是一礼,然后转身跑去叫那个法号“慧容”的尼姑了。
梁冠璟就在厅堂内靠一边的雕花木八仙桌前坐下,早有伶俐的小尼姑来端茶递水。苏铭玥环顾四周,“你平日里就住在这儿?”
“清净。”
“永轩宫不好吗?”
“我原本也很照拂袁贵妃,但是去年出了那样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苏铭玥点头。
“那一次我差点丢了性命,对永轩宫就有点儿……怎么说呢,总觉得后宫虽然雕梁画栋,华丽非凡,但是我呆着浑身不舒服。我以前上阵杀敌,多少次命悬一线,都没有在永轩宫那次血流如注,浑身冰冷来得害怕。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女人的阴毒,一开始我还不相信袁贵妃能做出这等事来,总以为她受人指使,结果她竟亲口承认了。宫里的女人,只有她有所出,生了二皇子韩允澈,我这个孩子如果出生就是嫡子,皇上寄予厚望,之前迟迟不立她的孩子做太子,就是希望将来由嫡子继承大统,她便起了那样的心思。”梁冠璟说道此处端起了茶碗。
那茶碗是填白釉玉瓷碗,价格不菲,看来栖霞寺的生活乍看起来朴素,到底她还是个皇后。
吹开面上的浮叶,她淡淡地说道:“当然,彼时我与韩成玦帝后不合,也许他不想我生下这个孩子也未可知。”
“娘娘!”怜香惊恐地喊了一声。
“说不得吗?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就凭袁文萱一己之力,她不敢。”
“虎毒不食子,皇上不至于。”苏铭玥劝道,虽然她只在人群里远远见过当今圣上一次,但是那身着龙袍温文尔雅的样子还留在她心里,直觉他不是那样的人。梁冠璟直呼今上的名讳,即便夫妻,也是大不敬了。
“怎么不至于?后宫有那么多女人抢着给他生孩子,皇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继承大统的只有一个,其余的,他自己不杀留给太子去杀吗?”
怜香道:“皇上心中垂爱娘娘,您应当是知道的,他不会的。”
“垂爱?”梁冠璟已经是惨笑了,“是的,我知道他对我的情义,所以他本可以杀母立子。”
苏铭玥更觉惊悚了。
“杀母立子,古已有之,我朝会蔚然成风吗?他舍不得我,就只能杀了我的孩子,大概他自己也觉得将来活得没我命长吧。”
这说得已经越来越不像话了。
“皇后!”突然门口一个人颤巍巍喊了一声,苏铭玥见一名貌美的尼姑突然扑进屋来,一下跪倒在地,“请不要那样说皇上,他知道了会伤心的。整件事都是贱妾一人所为,他毫不知情。你们因此而夫妻不合,互生猜忌,那贱妾真的唯有一死以谢罪了。”
梁冠璟换在平时,早将下跪的人扶起,此时却是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碗,好整以暇品起了茶。她看着跪在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尼姑,冷冷的目光扫过去,“你当年也是用你一串一串的眼泪勾引了皇上,也麻痹了我。”
尼姑哭得说不出话来,直抱着梁冠璟的腿。
“罢了,怪我自己瞎了眼。”她“趴”一声放下茶盏,“你随我来。”
苏铭玥和怜香留在原地,看到梁冠璟带着那尼姑上了楼。
苏铭玥道:“那就是袁贵妃?”
怜香点头。
“她没死啊?不是说郑国公主……”
“没死成,皇后让太医又把她救活了,带她来了栖霞寺。不过你别说出去啊,郑国公主还不知道呢,要让那生事的主子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整治袁贵妃呢。连皇上都不知道如今她已在栖霞寺出家,法号慧容,皇后让她养好了伤就回去,可是她族中因她而蒙羞,断断没有人收留她。她一个弱女子到了外面凭一己之力是活不下去的,是以留在寺内了。”
正说着,外面院子里有了动静,怜香和苏铭玥走出去看,只见惜玉带着一个五六岁光景的总角儿童进了院门,那孩子粉团样柔嫩可爱,正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左右细瞧这院落。
“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你娘亲就下来了。”惜玉从怀中掏出一把牛皮纸包的果脯,打开捡了一颗递到孩子手里。
第20章娘亲
“你过来,我让你见一个人。”梁冠璟微微支起阁楼的小窗,留一道可以观察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