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生气了吗?”
这话,她很久以前就同萧煜说过。可萧煜面上应了,却依旧背着她对赵彦周下狠手。
人人都道女人心眼小,爱争风吃醋,可男人难道不是一样的小肚鸡肠吗?
“你说清楚了,朕自然就不气了。”萧恪之转了个身换成仰卧的姿态,一手揽着她,让她将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口,语气里果然已没了先前的紧绷,“怎么,你不信?朕连你已成婚了都不介意,难道会因为你有一个表兄就怀疑自己?”
楚宁愣了下,忽然笑了。他一个从小受尽冷落的皇子,也不知是怎么被养得这般自信的,大约这就是天生的王者吧。
她心中有几分暖意,也不急着入睡了,干脆枕在他胸前,将赵彦周年少时就被她父母养在身边的事娓娓道来,提及他满腹的才华时,语气里不乏惋惜与心疼。
“……他十四岁应弟子举便被举为神童,如此少年得意,本该有大好的前途,却因我家中的事蹉跎至此。”
萧恪之听得极认真,这才逐渐想起多年前似乎的确听说过,楚虔榆家中一位表侄少年有才,原来就是这一个。
“的确可惜了,分明是能进翰林院的,如今却只能在东宫管庶务。”他对萧煜的事也知道些,明白东宫的种种大事都是侍读徐融主持的,赵彦周虽是司直,却鲜少露面,不为多数人知晓。
只是,想到他那侄儿的性情,他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如此人才,又与你亲近,太子能容得下他?”
“自然容不下。”提到这事,她的目光越发黯淡,“他为了能留在东宫,付出了……付出了许多。”
她想将太子私自对身为待制官员的赵彦周用刑的事说出来,可这到底事关人的尊严,她不想在别人面前揭兄长的痛。
萧恪之也没追问,对付一个让人不放心的男子的手段并不太多,只在心里粗粗思量一番,便大约能猜到了。
果然是他那侄儿的做派,面上大度宽容,内里阴险狠毒。
他忽然犹豫起来。先前本想好好待她,等她慢慢体会到他的好,也变得与他一样愿意勇敢迈出去的时候,再将她从太子身边带走。可每一回多了解她一分,也会多了解一分太子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大。
他有些舍不得让她继续过原来那样压抑的,提心吊胆的日子。
“你很在乎名声?”他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脊背,不经意地提起。
要将她带回后宫,必免不了流言蜚语,他自然是不在乎的,可若她在乎,他也会有所顾忌。
楚宁想了想,摇头道:“我已经这样了,哪里还能再关心这些?如今只想替父亲挣回一个清白罢了。”
她连廉耻都不要了,哪里还敢在乎名声呢?
萧恪之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看透似的,许久才道:“朕明白了。”
没人是生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他的不在乎,是因多年来野惯了,若太循规蹈矩、战战兢兢,反而走不到今天。可她不一样,她是个女人,是个出身良好,却落入窘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