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跪坐在一旁,一边给他布菜,一边轻声道:“眼看要中秋了,算日子,皇后殿下的小皇子与小皇女应当要满周岁了,郎君……要不要回长安看一看?”
赵彦周举箸的手顿了顿,不知怎的,有一瞬间,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几?分孤独。
他默默垂下眼,轻叹一声,低低道:“是啊,满周岁了……该回去看看了。”
也许,是时候了,他不该再逃避该面对的一切。
屋里恢复寂静,只有木箸偶尔碰到瓷碗的细微声响。
芸娘默默注视着他,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
半个月后,晋州的信终于送到了甘露殿。
楚宁笑着拍拍一双正扶着阑干蹒跚学走的儿女的小圆脸,示意侍女小心看护着,这才低下头拆信阅览起来。
原本未抱太多期望,谁知看着看着,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怎么了?得到了什么好消息,笑得这么高兴?”萧恪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楚宁一抬头,就见他大步进来,先俯下身在两个孩子脑袋上亲昵地揉了揉,便径直到她身边来,好奇地望着她。
“阿兄来信了。”她扬扬手里的信,笑道,“这回璋儿与芙儿周岁,阿兄终于要回来了。”
萧恪之闻言不禁挑眉,在心里算了算,道:“倒有快三年没见他回来了,这两年多,他在晋州任司马,政绩不俗,听闻平日谨慎刻苦,凡事亲力亲为,很得百姓爱戴。”
“这便好。我邀表兄回来,陛下不会怪他要暂时离任吧?”楚宁放下信,打趣一般睨着他,问。
萧恪之拍拍她的脑袋,哭笑不得:“朕如何会怪他?宰相都有休沐的时候,更何况,他远赴晋州近三年,才只回来探望这一次,这样的臣子,朕高兴还来不及。”
学步的璋儿与芙儿不知何时已晃悠悠在屋里走了一圈,这会儿不约而同回到父亲的脚边,正伸手扒在父亲膝上,仰头含糊地唤“阿耶”。
萧恪之笑着俯下身,一边一个地将两个孩子抱起来,让他们在两边的腿上坐下。
“阿耶在同你们阿娘说话呢,阿娘将你们的舅父请回来了。”
芙儿坐在父亲腿上,一面笑嘻嘻地蹬着两条小短腿,一面拍着手冲母亲那边歪。璋儿则仔细听着父亲的话,跟着重复才学到的新词:“舅父,舅父!”
楚宁将软乎乎的女儿抱过来,又伸手给儿子正了正已被蹭歪了的衣襟,不知怎的,想起赵彦周至今仍是孑然一身,又有几?分惆怅与感慨。
“先前听阿兄说,从长安往晋州的路上收留了一个被充入奴籍的官眷在身边当侍女,这才不至于过得太过孤单。照他的性子,定不愿拖累旁人,也不知他日后是如何打算的,若当真?这样孤零零过下去,母亲知道了,该伤心了……”
萧恪之知道她心里对赵彦周的遭遇总是心怀愧疚,如今他们一家四口过得越好,她便越会想起表兄的孤独,不禁宽慰道:“不会的,有你在,便是他真?有此心,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将来他年纪再长些,不妨让他收养一儿半女,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定会好好教导,将来子女大了,也能替他养老送终,总不会让他一人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