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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被扑面而至的夜风一激，叶长风昏沉的头脑多少清醒了些，只觉身边嘈杂声此起彼伏，苍蝇一样嗡嗡地响着，叫人难受，顺手拂开最近的人：&ldo;行了……我可以走……你们……退下……&rdo;

端府下人早得吩咐，叶长风所说之话不准违抗，正在为难，一双手稳定地扶住叶长风：&ldo;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rdo;看清来人，端府众人如释重负，陪笑着都退了开去。

叶长风踉跄进屋，被扶坐在一张木椅上，红烛亮起，隐约听得身边水声悄微，不多时，一把沁凉的手巾递了过来，叶长风下意识接过，用力在脸上擦了几下，含糊笑道：&ldo;三儿……你莫要生气……我其实也不算醉……&rdo;

屋内一片寂静，并无三儿往常惯有的唠叨，叶长风终于察觉异样，抬起头，勉强看清眼前的人，不免惊讶：&ldo;……蓝珊，是你？你……为何在这里？&rdo;

&ldo;叶大人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以后就跟着大人，贴身服侍了。&rdo;倒底是内功深厚，一天休整下来，蓝珊的脸色虽还带些苍白，较早晨的憔悴已全然不同。

听着蓝珊没有起伏的平静语声，叶长风不由失笑，且当真笑了起来：&ldo;你……你们……可笑。我救了你？他若……真想杀你，不知有多少种法子，用得着……绑在那里么？又舍不得你，又怕我心怀介意，合起来演这幕戏……也就罢了，到现在还要……还要借此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你家王爷他真真是算无遗策，高明得很……不，我不要你，我要三儿，你将三儿还给我，我要三儿……&rdo;

断断续续地道着，又去推蓝珊的身子，以他现下的力气，自是撼不动蓝珊分毫。说着说着，光影间眼中竟有晶莹闪动：&ldo;子若那么好，原来也是皇上派下的，现在又是你……跟我那么多人，竟是没一个人没背景没来由……只有三儿，是真真正正跟着我的，你们却连他也想赶走……我才不要你，我还要三儿……&rdo;头一低，伏在桌上，双肩耸动竟不能止。

蓝珊早看得呆了。

他见过的叶长风，是镇定逾常，沉静自若的，犹记大敌当前，叶长风唇角那一缕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柔和微笑，柔和，却又自信，仿佛什么也不可动摇他的意志，不可阻拦他要去的方向。连蓝珊这样对他没有半分好感的武林高手，也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正眼相瞧。

想不到，醉后的叶长风，竟会是这般……率真？什么庄重，什么深沉，什么当说不当说，象褪了层面目，一概都没有了。

虽然蓝珊极力不愿去想，可仍觉得，此时的叶长风，真的很象一只……小狗。而且是丢失了骨头的那种。

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蓝珊强忍住抽搐的面肌，试着去摇叶长风的肩头：&ldo;叶……叶大人，你是不是……该去床上睡了？&rdo;

&ldo;不要你管！你走开，别碰我！&rdo;叶长风恨恨甩开蓝珊的手，再度伏倒在桌。

蓝珊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偏偏对这样的叶长风又恨不起来，怔了一会儿，抓住叶长风的双臂，正想将他强行搬至床上，一声叹息响起，端王也不知在窗外看了多久，此时缓缓步入：&ldo;我来罢。&rdo;

小心地拉起叶长风，制住他推拒的双手，半扶半抱在怀里，令他面对着自己，端王正色道：&ldo;叶长风，你还识得本王么？&rdo;

叶长风定定地看了端王一会儿，哼了一声：&ldo;认识。名动天下的端王爷，连皇上都要让你三分，跺跺脚全京城都会摇，有谁敢不认识么？&rdo;

&ldo;你平时可不会如此说。&rdo;端王也只能苦笑，眼里却多了一份自己也不知的宠溺，&ldo;你的三儿，我已经给了他一笔钱，还帮他买屋买地……现在已经是富家翁了，你确定还要找他来侍候么？&rdo;

自己孑然一身，天涯飘泊，三儿能够安定下来，自然是比跟着自己要好得多，叶长风呆呆立在当地：&ldo;可是……我……&rdo;

&ldo;我送蓝珊给你，好么？&rdo;端王的声音是轻悄的，柔软的。

&ldo;蓝珊？&rdo;

&ldo;是啊。就算是绝世名剑又怎样，怀璧其罪反易遭人嫉妒，只有人，才是最有用的，蓝珊又聪明武功又高，送给你，你喜不喜欢？&rdo;

&ldo;可是……&rdo;

&ldo;你怕他只效忠于我，不肯听命于你？&rdo;端王笑了笑，看向蓝珊，眼光突然变得严肃无比，&ldo;蓝珊，我要你从此刻起，只认叶长风这一个主人，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以他的性命为自己的性命，你做得到么？&rdo;

蓝珊咬住下唇，缓缓跪倒：&ldo;……是。&rdo;

&ldo;现在他只听你的了，好不好？&rdo;端王复又诱哄地看向叶长风。蓝珊心中一酸，他还从来未见过端王这样耐心对一个人说话。

叶长风迷惘地看着端王一会儿，似也被他的温柔笑容所惑，不再挣扎，却喃喃地道出一句：&ldo;可是，他是人啊……&rdo;身子一软，跌倒在端王怀中，沉沉睡去。

端王与蓝珊同时一震。

可是，他是人啊。

端王轻叹一声，目光带着爱重，不离叶长风面庞，话却是对身边人说的：&ldo;长风他……既然他喜欢这样，要不要跟他，你自己决定吧。&rdo;

&ldo;我……愿意跟他。&rdo;蓝珊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吐出这几个字。是彻底绝望？是突然震撼？还是长久未曾有过的，心底莫名泛起的一丝丝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