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春花烂漫,碧绿柳枝抽生,处处芳菲浸染,粉蝶绕茶麋而艳。
此时就在不远处的,开得花丛浪漫的山茶后,正缓缓走出不知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的二人。
“询植最近的功课倒是做得极为出色,难怪陛下会允了你年后进入朝廷学习。”男人嗓音虽温润,却奇异的带着一丝寒意。
“哪里是我做得好,分明是表哥教得好。”时渊等那二人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后,方才收回了视线,复笑道:
“反倒是表哥不曾觉得我那位太子哥哥的颜色生得越发好了吗,也难怪不久前来朝贺圣的小国使臣见着太子哥哥时便惊为天人,说是想要为他们王求娶回国当皇后,表哥那时候不知道我父皇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少年的话中,不知是讥笑还是讽笑过多。
“一个男人长成那种德行,询植不觉得有些过于侮辱‘男儿’二字吗。”双手负后的林拂衣嫌恶的地收回视线,轻扯的唇瓣中满是冷嗤。
“岂会,再说了,表哥可知道,因着我那位太子哥哥的缘故,不知惹得这燕京城中的多少小倌打着她的旗号来揽客,就连这生意也是出奇的好,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一切都被上官蕴那蠢货给捷足先登了。”
“反倒是表哥今日怎地有空来了宫里,表弟可不记得最近宫里头有什么事要忙?”唇边噙着一抹笑的时渊轻折一枝离他最近的山花烂漫,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等花落空折枝。
“自是有事。”林拂衣抬眸看向已经快要和他一样高的少年一眼,许久,方将手中信封递过去。
“这是?”时渊接过后,满是不解。
“四月初苏州城发生水涝之灾。”
不过短短几字,却足以令人猜到掩藏在其下的惊涛骇浪与那尸横遍野的人间惨剧。
今年的春日因着降水量高,特别是那等地势低下,又近水的良田不知被淹没多少,又导致多少无辜平民流离失所。
可这一切,却同这纸醉金迷,繁华落尽的燕京城中无关。
之前跟着上官蕴出来的时葑,此时手上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若有所思,明明她之前说过很多次,她不喜欢吃糖葫芦的,可是每一次他们出来的时候,他总会装听不见,重新给她买了一串,问他原由。
他则信誓旦旦的说:“我之前认识的小姑娘大媳妇们都喜欢吃糖葫芦,就连我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也喜欢吃,所以阿雪肯定也是喜欢吃的,只是不好意思说。”
而每到这个时候,时葑都恨不得敲碎他的脑壳,还有她是真的不喜欢吃这种又酸又甜的玩意,除了糖醋鱼和糖醋排骨外。
“等在过几天我们就出来放风筝,或者骑马去踏青怎么样。”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宵禁之时,连带着上官蕴的情绪都低落了几分,天知道他有多么想直接将人给带回上官府里去了。
要不然这种隔着几天才能见一面的日子,实在过于难熬了些。
“好啊,还有下次我不要吃糖葫芦了,我不喜欢。”
等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时葑不忘将握在手上的糖葫芦扔进了他的怀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在认真不过的神情。
“好,那我下次给阿雪买别的。”可是他说的下次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只因他在下次见面的时候,给她买的仍是糖葫芦。
好像就是认准了一样,打死都不会换其他口味。
今日的皇城中静悄悄的,连树叶落地,花枝簌簌之音都清晰可见。
此时裹紧了身上外衫的时葑踩在宫人还未来得及扫,不时发出咔嚓声的枯枝落叶上,因着周边未曾点灯,一路上遇见的那些斑驳树影就像是鬼魅般张牙舞爪,使得她每一次路过时都害怕不已。
正当她马上就要经过假山时,假山后却先一步传来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少年音。
“太子哥哥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在不回来,皇弟都差点以为你今晚上不会回来了。”一句话不知是笑是讽,或者更应该说是对方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唇瓣微抿的时葑戒备的往后退一步,同时她的心里隐隐升腾起了一抹不安之色。
有时候连她都说不清,她为什么会害怕这个比她小了三个月的弟弟,更担心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又会如何?
“皇弟自然是在等太子哥哥回来,反倒是那么晚了太子哥哥才回来,就不担心会在外头遇到什么危险吗?比如说那等心怀不轨之辈。”
时渊像是没有看见她脸上的疏离之色,哥俩好的牵过了她的手,径直往灯火通明处走去。
“太子哥哥的手可真冷,上官公子也不舍得为其暖暖。”他的另一只手,则搂住了她的纤细腰肢不放,更意有所指。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左右想要挣脱她桎梏的时葑却是怎么样都挣不开,同时她发现了。
对方带她去的地方并不是她所居住的雅安殿,反倒是另一个与之完全相反的冷宫方向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升起,同时她内心的不安之色渐加。
“还有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再说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放开。”
“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过就是想要请太子哥哥到前面做客而已,太子哥哥何必那么大的反应,难不成还担心我这个当弟弟的吃了你不成。”少年温热的吐息,满是带着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