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门开着,他轻轻将门推开些。
&ldo;皮特?&rdo;他叫了声。
借着街灯透进室内的灯光,他看见沙发的一端伸出一双交叠着的鹿皮皮鞋。
&ldo;如果我是你就不脱外套了,老伙伴,&rdo;一个友善的声音说:&ldo;我们有一段长路要赶呢。&rdo;
五分钟后,穿着安妮送他的一件棕色风衣,同时也是他仅有的一件干外套,乔治&iddot;斯迈利交腿坐在古皮特那辆异常通风的跑车里,这辆跑车原先停在附近的一个广场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亚斯科,一个以女人及马匹闻名的地方;较不闻名的是,那里也是欧莱肯先生所住的城市。他身兼许多委员会的资深顾问,也是监督情报局的大员。或者,照古皮特的说法,是几个政府机构的班长。
同样的时刻,在翟氏预校中,罗比尔正了无睡意地躺在床上,想着最近他每日照顾杰岷时所观察到的几件奇事:昨天杰岷把雷兹吓了一跳,星期四他偷了游小姐的信。游小姐教授小提琴和素描,温柔可人,所以比尔很喜欢她。雷兹是园丁,舍监说他是欧洲难民,难民不会说英语,即使会也非常有限。但昨天杰岷却和雷兹说话,请他帮他找根汽车的撬棍,而且是用难民的语言说出来的,雷兹当场吓了一大跳。
游小姐信件被窃这回事更要复杂得多。星期四早上比尔从教堂回来,到教职员办公室去拿班上的作业簿时,办公室的餐具架上有两封信,一封是寄给杰岷的,另一封则是寄给游小姐。杰岷的那封信是打字的,而游小姐的那封却是用手写的,字迹歪扭,与杰岷的字颇为相似。这时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拿了作业簿静静地想要离开,却碰见刚跑完晨跑,脸红气喘,由另一扇门走进来的杰岷。
&ldo;该走了,大象,上课钟响过了。&rdo;他弯身看着餐具架。
&ldo;是的,老师。&rdo;
&ldo;天气不太好,嗯,大象?&rdo;
&ldo;是的,老师。&rdo;
&ldo;那么,快去吧。&rdo;
走到门口时,比尔回过头来。杰岷已站直了身子,背靠着墙翻阅《每日电讯报》,餐具架上空空如也,两封信都不见了。
是不是杰岷写信给游小姐却又改变心意将信收回了?求婚,也许?比尔心中又浮起另一个想法。最近,杰岷弄来了一架老旧的瑞明顿牌打字机,还亲自动手将它修理好。他那封信会不会是自己用那架打字机打的?他是不是因为太寂寞,所以写信给自己,而且还偷别人的信件?比尔朦胧睡去。
第四章
古皮特虽懒懒地开着车,但车行速度却极快。秋天的气息充塞在车中、一轮满月流泄着皎洁的银光,开阔的四野上笼罩着蒙蒙雾气,还有冻人心骨的寒冷。乔治不知道皮特有多大年纪,他猜大约四十,但在这样的亮度中,他看起来倒象个在河上摇桨的大学生;他以大幅度的动作操纵变速杆时就象是划船过河一样。无论如何,乔治急躁地想,这车子对我来说嫌太年轻了。车子已经飞驰过兰尼米德(译注:位于伦敦之西,泰晤士河南岸的一处田野),往艾格翰山奔去。他们上路已二十分钟,乔治问过一大堆问题,却只得到无关痛痒的回答,此刻他心中有种不可名状却令人厌烦的恐惧。
&ldo;我真奇怪他们竟没有把你和我们其它人一样给撵了出去。&rdo;他使劲将风衣裹紧些,不太愉快地说:&ldo;你具备被撵走的各种资格:称职、忠实、谨慎。&rdo;
&ldo;他们让我主管行动组。&rdo;
&ldo;哦,上帝。&rdo;乔治说着打了个冷颤,拉高衣领环绕着他肥厚的下巴,为了避免思及其它更扰人之事,他陷入回忆中:布列斯顿,以及被行动组当作总部的那间阴森森的校舍。行动组是冷战的先锋时期在韩彼尔的的建议下,由老总下令组成的。那个时代谋杀、绑架及恐怖勒索都是司空见惯的手段,而其首任队长即是韩彼尔所任命的。他们是个小组,约莫十二人,负责代海外分部做他们认为太卑鄙也太冒险的&ldo;打了就跑&rdo;的工作。老总常说良好的情报工作,是平缓且温和的,然而行动组却是例外,既不平缓也不温和,故而倒能反映出韩彼尔的脾气。却不具有老总的气质。他们单独工作,因此总是躲在一堵顶上插有碎玻璃及倒钩铁丝的硬墙后,从不暴露身分。
&ldo;我问你&lso;横向主义&rso;这个名词,对你有没有什么特殊意义?&rdo;
&ldo;当然没有。&rdo;
&ldo;那是当今&lso;马戏团&rso;内的信条,我们以前的联系是上下,现在则是并行。&rdo;
&ldo;这是什么意思?&rdo;
&ldo;在你那个时代,&lso;马戏团&rso;的行动是以地区为单位:非洲、东欧附庸国、苏联、中国、东南亚等等区域;每个区域都由其领导人自行指挥,老总高高在上,控制大局。记得吗?&rdo;
&ldo;这可是陈年往事了。&rdo;
&ldo;但是今天每件工作都直接听命于一个机关,就是伦敦总部。各分处没有权,&lso;横向主义&rso;登场。韩彼尔负责伦敦总部,白洛伊是他的右手,艾德比则象只狮子狗般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奔跑。他们是情报局中的情报局,共享不和其它低阶层人员混淆的秘密,那样我们也比较安全。&rdo;
&ldo;听起来颇为合理。&rdo;乔治说、故意不去注意他话中的讽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