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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他们约在圣强坞的一家酒店见面，时间还是五月，一个阴天的五点半，花园里空旷无人。洛伊带了个约莫五岁大的小男孩，简直就是他的翻版，金发、结实，有一张红润的脸。他并未对乔治介绍那孩子是谁，但是在他们谈话时，他有时会停下来，看看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吃核桃派的小男孩。无论洛伊是否曾精神崩溃，他脸上仍有道奇教导情报员在敌营中所应有的神情：自信和坚决地参与。一副斑衣吹笛人（译注：德国传说人物。他被请来驱逐镇上的老鼠，却拿不到工资，因而吹笛子将镇上的小孩诱走）的样子，尽说着那些在冷战高潮时期训练所已变成近于道德重整中心的废话。

&ldo;到底有什么事呢?&rdo;白洛伊殷勤地问。

&ldo;其实没什么事，洛伊。老总认为目前的情况并不健康，他不喜欢看到你被阴谋搞乱，我也是。&rdo;

&ldo;很棒。那么究竟有什么事?&rdo;

&ldo;你想要什么?&rdo;

在那张先前被雨给淋湿的桌上，有一组午餐时不曾收走的调味品，中央还放有用纸套包好的牙签，白洛伊拿了根牙签，把纸套丢到草地上，用粗的一端剔着后面的牙齿。

&ldo;那么，由爬虫基金抽出五千镑如何?&rdo;

&ldo;外加一幢房子和一辆车?&rdo;乔治开玩笑地说。

&ldo;并且让这孩子进伊顿学院。&rdo;洛伊加了一句，对那个男孩眨眨眼睛，并且继续剔牙。&ldo;我付过代价的，乔治。你也知道。我不知道我送回的情报有没有用，但是我付出的实在太多了，我要得到些报酬。为了上五楼去，整整孤军奋斗了十年，对无论多大年纪的人，即使是你，都是相当大的付出。我搅进这摊混水的理由，我已经不记得，但想必与你那吸引人的个性有些关系。&rdo;

乔治的杯子还有酒，洛伊便为自己去吧台上再拿一杯，也为那孩子拿了杯饮料。

&ldo;你是那种受过教育的猪。&rdo;他坐下来时大刺刺地说：&ldo;艺术家就是拥有两种完全矛盾的观点、却依旧运行良好的家伙。这句话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rdo;

&ldo;费滋杰罗。&rdo;乔治回答，他本来以为洛伊是在谈韩彼尔。

&ldo;那么，费滋杰罗真有点名堂。&rdo;洛伊说。他喝酒时，凸起的眼睛溜向围篱，似乎在搜寻某个人。&ldo;我的运行显然就很良好，乔治。我是一个好的资本主义者，我追求金钱;我也是好的社会主义者，我坚持要革命，因为你若打不倒它，那就好好盯牢它。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乔治。这是最近流行的游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懂了吗?&rdo;他这么说时已经举起了一只手臂。&ldo;我马上就来!&rdo;对着草地那边大叫：&ldo;为我留一个位子!&rdo;

两个女孩子在铁丝网的那一面徘徊。

&ldo;那是彼尔开的玩笑吗?&rdo;乔治问道，突然感到很生气。

&ldo;是什么?&rdo;

&ldo;说英国是唯物主义的暴发户社会，这是彼尔的笑话吗?&rdo;

&ldo;可能。&rdo;洛伊说着，喝干了酒。&ldo;你不喜欢?&rdo;

&ldo;不怎么喜欢。我从不知道彼尔是那么激进的改革者，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rdo;

&ldo;那并不是激进。&rdo;白洛伊对任何贬低他或彼尔的社会主义的言论都感到愤慨。&ldo;那根本是随处可见的现况，那就是现在的英国，伙伴。没有人想要那样，不是吗?&rdo;

&ldo;那么你认为，&rdo;乔治觉得自己的声音非常谦卑。&ldo;要如何才能在毁去西方社会的贪得无厌及人的竞争本能的同时，不至于也毁去……&rdo;

洛伊喝完了酒，这个约会也告终结。&ldo;你何必烦恼这个?你得到彼尔想要的职位了。只要这位置保得住，你还想要什么?&rdo;

而彼尔得到了我太太，洛伊起身要离开时，乔治这么想着。而且，去他的，他还告诉过你。

那孩子发明了一种游戏：将一张桌子斜放，拿一只空瓶子从上滚下来，瓶子的位置一次比一次高，乔治在瓶子破碎之前便离开了。

洛伊不象德比，他甚至连谎话也懒得说。莱肯的档案内很明白地指出他跟&ldo;巫术作业&rdo;的关系。

&ldo;梅林来源，&rdo;老总刚过世不久，普溪写道：&ldo;就各方面看来都是整个团队的行动……我无法说出我的三个助手中，哪一个人该得到最多的称赞。白洛伊的精力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有鼓舞作用……&rdo;这是部长询及&ldo;巫术作业&rdo;有哪些人应该在新年接受表扬时的回答。&ldo;而韩彼尔在运筹上的聪明才智，有时候几乎与梅林旗鼓相当。&rdo;他又这么写着。结果他们三个人都得到了奖赏：普溪被任命为局长已经确定，外加他所热爱的爵位。

第十八章

如今就剩彼尔了，乔治想着。

大部分的伦敦之夜，都有一段安静的时刻。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没有醉鬼呻吟、儿童哭喊，或汽车爆胎发出的哀叹。在萨西克斯花园中，这样的时刻约莫是在三点左右，那一晚却提早到凌晨一点。那时候，乔治再度站在他的天窗旁。象个犯人般窥视着葛波佩太太的沙地庭院，最近有一辆贝都福牌的货车时常停在那儿。车顶上涂抹着标语：&ldo;悉尼九十天&rdo;，&ldo;直飞雅典&rdo;，&ldo;罗玛丽我们来了&rdo;。车里点着灯，大概是对未婚的年轻人睡在里面。车窗被窗帘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