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往,叶柔嘉早就坐不住了,不过今晚不同,趁着大人们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可以偷偷去看对面的人。
她注意到他很少说话,但被周围长辈问及的时候也是从容不迫应对有度。这样的人不像是刚走出校园的人。她猜测着他今年几岁,不由得目光就在他脸上停留的略久一些,却不妨他突然抬眼,将偷窥的他抓了个正着。
懂礼貌的人这时候应该朝她笑笑,再不济视若无睹也好,可他就那么跟她隔桌对望,她不挪开视线,他也不挪开。关键是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最后还是叶柔嘉先败下阵来。她在母亲耳边说了几句,母亲笑着替她跟桌上的人打过招呼,她便起身离开了餐桌。
她没有回房间,而是绕道后面的花园。她在这里种了几盆薄荷,盼着长出叶子来泡酒喝,所以每天晚饭后都会过来看一看。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隐约可以听到父亲那位嗓门很大的朋友的大笑声,还有母亲和其他太太们的说笑声。
高跟鞋穿久了有点累,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裙子,说不上为什么突然意兴阑珊,也不去想这裙子是不是第一次被穿出来,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蹲了下去。
暖黄的灯光从她身后灯火璀璨的大厅里射出,将她团成一团的影子投射在了院子的地面上。
她双手环胸搭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看天上带着毛边的月亮。
再垂下头时才注意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沈尧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垂眼看着他。
她连忙站起身来:“你怎么在这?”
他答非所问:“你裙子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恼火这人过于从容的态度,想到以往爸爸那些朋友刻意的讨好和夸张的赞美,她虽然不喜欢,不止一次期望那些人的态度能稍微正常点,但是在面对“正常”的他时,她又觉得被冒犯了。何况比起那些人,他只是个后辈。
嘴巴不听使唤地就冒出了一句:“用不着你管!”
这才是真正的冒犯,但对方只是微微一哂,什么也没说。
她有点烦躁,刚好看到脚边有块小石子,也没多想伸脚就踢。结果忘了自己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这一使力,石子踢没踢到她不清楚,她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脚上脱离,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镶满碎钻的银色高跟鞋在夜幕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最后落到了院子中央。
一瞬的怔忪过后,她才意识到有多丢脸,连忙去看身边那人。
男人明显还没回过神,然而下一秒他又很不厚道地笑了。
这无疑让她更加煎熬。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她该立刻愤然离开的,但是折回去要经过大厅那群人。被一群人看热闹显然比被一个人看热闹更丢脸,但是鞋丢得有点远,满院子的小石子,她光着脚踩上去,想想都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