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几周前确实问过我,有没有想法发展成男女朋友。他要去北城工作,大概是希望在那之前我们之间能有个说法,也好做打算。”
周岭泉问:“什么打算。”
“你刚刚又不是没听到。他想让我与他一起去北城生活。”
“那你怎么说还没在一起就叫人挪地儿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梁倾忽略他后半截讥讽评语,顿了顿:“还在考虑呢。北城那边接触了几个猎头。”
周岭泉‘嘁’了声,讽道,“你还真打算为了他去?我从前怎么不了解你是为了个男人做这种决定的人。”
冷淡的语气。
“也不算为了谁,我来南城就是为了我爸的事儿,现在事情结束了,我无牵无挂去哪儿都一样。本来今年我也是在想挪地儿的事情,只是港城,北城,还是东城的区别。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这一行北城那些律所实力更强些。最近市场好,接触的几家猎头给的条件都比现在要好。你说呢?”
她反问他。
他有什么好说。
她说的句句有理,周岭泉自认也是长于谈判辩论的人,一下子却如鲠在喉。心下有些无来头的烦躁,又更添一层失控的怖惧。
想摸烟来抽,又想起她向来鄙夷让人吸二手烟的行为。
只得用语言当藩篱,说:“本就是你的决定,我有什么立场和你有商有量的。何况我看你这样的人,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我当然不是什么为爱走天涯,只是权衡一下没什么坏处。也就没有马上回绝。你说得也对,我就是爱算计。”
梁倾无端被攻击,倒也没有恼。
她今晚耐心似乎极好,也不如平时牙尖嘴利。睇他时眼睛里有一弯柔弱的月亮,那种爱怜的眼神,周岭泉却更防备,害怕这种温柔与临别相关,补一句,“也是,相亲恋爱结婚,眼见你这目标就要完成大半了。恭喜。”
“周岭泉。”梁倾深深深深看他的眼睛。
她当初望进这双眼睛,她那不必要的一点智慧便已使她提早窥见这一结局——她却心甘情愿,走完这一程,不曾反抗。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最长的沉默。
她最终吞了其他话,只笑说:“那就借你吉言了。”
垂下头的时候,她无来由觉得脆弱——因心和自尊都弯折到了危险的弧度。
方才站在那儿,梁倾想过许多。
——如何体面离职,二手的几件家具送给下位租客,要在哪里请同事吃一顿告别晚餐,快递公司用哪一家,北城租房离何楚悦更近一点才好。
她还想过,北城的天气需要怎样添新衣,若是中间得一周休假可以去哪里观光,国贸那一块儿是怎样的交通秩序。
虽不是为了陈之越搬迁,但也许,他们到了那里还是有可能
想天气,想环境,想快乐的事情,唯独不敢想为何到今天自己还在犹豫。
至这一刻,答案以具体的形式站在她面前,昭彰,生动,令她再也无法掩耳盗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