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过承乾宫两次后,接连几日都赏赐不断,不但容妃面上的笑意渐渐娇艳,太后脸上也轻松了许多,更有心思趁着天光好时,去咸若馆转转。
静嘉伺候太后更精细了些,导致太后去哪儿都爱带着她,她每日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不动声色将太后夸得顺心,心累了不是一点半点。
好在这些总比应付继母要容易些,她只小心避开皇上会出现的时候,时间便还算是好打发。
这日太后从咸若馆回去后,想起将时常把玩的云形珮落在了那里,静嘉带着杜若回去取。
正巧德妃带着书雪和书棋二人过来赏花,静嘉来不及避开,只能上前蹲安。
“奴才请德主儿安。”
德妃亲自上前将静嘉扶起来,面上笑意和善:“大格格可是老祖宗的客人,很不必这般客气的。”
静嘉抿唇恭谨回话:“德主儿和善,可奴才不能不知规矩。”
“你这是来赏花还是替老祖宗办差事?”德妃笑了笑也不多说,意思到了就好,她换了话题,“若是不忙,不如陪我走走?”
静嘉思忖着笑道:“奴才来替老祖宗取东西,倒也不紧着回,德主儿是有吩咐?”
德妃素日见着她从来不多话,如今要她陪着走走,想来是有事儿要说,静嘉习惯了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听听也无妨。
德妃笑着与她一起往前走:“倒也不是吩咐,前儿听老祖宗说起给你配女婿的事儿,我这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虽不成器,可心眼是再纯直不过的,只亲事还没定下,才厚着脸皮与你说说,听听大格格的意思。”
静嘉心下飞速转动,微垂下眼帘:“德主儿真是厚看奴才了,奴才受宠若惊,婚姻大事定是要老祖宗做主的,兵部尚书的嫡子,奴才只怕配之不起。”
“你这话儿可是没道理。”德妃瞧见静嘉不像是反对,脸上笑容更真切了些,“你乃安国公府的嫡长女,正是门当户对。”
她拉着静嘉的手笑:“别的且不说,咱们满人家姑娘尊贵,不兴盲婚哑嫁,正巧鄂鲁才从外头回京,过两日要进宫给老祖宗请安,你先见上一见?”
静嘉脸上微微泛红:“多谢德主儿挂记,奴才是日日都在老祖宗身边陪着的,眼下还要去给老祖宗送东西,奴才先行告退。”
说完静嘉这才恭敬屈膝,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匆匆进了咸若馆。
“主儿,您瞧着,大格格可是愿意?”书雪低声问。
“谁知道呢。”德妃脸色淡淡看着花园里的葱郁,“只要她没进后宫的打算就够了。”
至于有没有打算,等鄂鲁进了宫,自会见分晓。
静嘉伺候着太后歇了晌儿,才回去头所殿,一进门她就忍不住捏了捏额角。
杜若瞧着左右无人,记得谨慎,沉了会儿才小声打听:“您看不上马佳氏的嫡公子?奴婢记得那位仿佛很受宠,马佳夫人也不是个刻薄的。”
静嘉无奈叹气:“是,马佳夫人不刻薄,那是因为她无宠,你不清楚,那位马佳老夫人才是……”
她没继续说下去,在太后身边伺候,每有老福晋们进来请安,不少嚼外头的趣事儿给太后听,因此静嘉也了解一些。
能将那鄂鲁宠成个小霸王,在京城里横冲直撞,连领侍卫内大臣马佳大学士和兵部尚书马佳大人都不敢管,可想而知那位老夫人有多难缠。
她是想着避开太后算计赶紧嫁人,可嫁给鄂鲁,从墨勒氏手里掉进马佳老夫人手里,从应付母亲升级为应付祖母,她是疯了吗?
第5章嘴皮子倒是不笨
风平浪静了两日,偶尔碰上妃嫔请安还没走,慎嫔从来放刁撒赖都带着分寸,自那日损完人,见了她只翻个白眼就过去,德妃又恢复了淡淡的疏离样子,仿佛在花园的笑语晏晏是场梦似的。
静嘉乐得她不再提这事儿,前头的羞涩是为了让德妃安心,她并不觉得这个永远浅笑的纤弱女子是个佛心的,能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春里细雨多,夜里无声无息下过一场,早上放了晴,地上还湿漉漉的,空气里带着几分清凉,倒也不叫人觉得冷,反而精神不少。
静嘉带着杜若跟门口的小苏拉打过招呼,进了慈宁宫,还没靠近正殿就听见个带着几分少年气的清脆京腔儿,嘎嘣脆说着讨喜的话,从嗓子眼儿都能听出玩世不恭。
“老祖宗您是不知道,奴才的阿玛简直是叫猪油蒙了心,他竟然派奴才南下监管赈灾放粮的事儿。您是知道奴才的,要说吃拿卡要,虫鸟鹰马,奴才当仁不让说声还行,可叫奴才负责正事儿,哎哟喂,可是要了奴才的命咯!”
端贵太妃模糊笑骂几声,殿内笑意融融,那少年依然纨绔得理直气壮。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奴才这是有自知之明啊,虽然不成器好歹奴才知天恩不是?这下去河间,奴才那叫个吃不下睡不香,天天围着户部几个掌事转悠,生怕耽误了家国大事儿。”
那嗓音里多了些逗趣儿的委屈和哽咽:“老祖宗是没瞧见,奴才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好是祖宗有先见,叫奴才这脑门儿看着更齐整了些。”
说着少年似是更可怜:“求老祖宗给奴才做主,可叫皇主子管管奴才的阿玛吧!再这么下去,奴才不用剃度就能去寺庙里当和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