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不管是喜庆还是庄重都有了,甭管是哪一身儿,边边角角的吉祥味儿都浓重,不怕出了错。
紧盯着尚服局的姑姑们仔细将衣裳分别装进了黑漆描金木箱,贴上明黄色的封条,静嘉这才拿着尚服局敬上的条子,头昏脑涨带着杜若回去给可心交差事。
从内务府出来,一路过保和殿右边的崇楼,拐个弯儿穿过永康右门就能看见慈宁宫。
不等跨过永康右门的台阶,杜若眼尖,突然拉她一把低声提醒:“格格,您瞧……”
静嘉定睛一看,立时脑仁儿就有些疼,正站在慈宁宫大门口晃着脑袋笑嘻嘻跟小苏拉唠闲嗑的,不是鄂鲁是谁?
瞧见他时不时朝这头张望,静嘉赶忙带着杜若避开。
“这可往哪里躲呢?”静嘉扶着脑袋无奈道,这小霸王是不是也太长性[1]了些?
杜若指着前头:“要不咱先去雨花阁门前转一圈儿,这会子可是快到要离宫的时辰了,他总是得出宫的。”
静嘉大中午走了这么多路,脚疼得厉害,可这会儿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叹口气:“那走吧。”
两个人刚走出去十几米,就听见小太监逢迎着鄂鲁的动静越来越近,静嘉皱眉,这会子避哪儿都是来不及的。
“大格格这边请。”听着声音越来越近,静嘉正头疼呢,突然蹦出个温润声音道。
静嘉扭头一看,瞧着竟是隆宗门外的侍卫,长得高大挺拔,面容也清隽。
她顾不得多问,赶紧顺对方意思穿过隆宗门躲在门后。
“诶?子恒?你怎么跟这儿戳着?”鄂鲁并没有顺着静嘉心意离开,声音反倒越来越近。
刚替静嘉解围的侍卫轻笑出声:“我刚淘腾了几根关外的老红神[1],想着孝敬康老爷子,禀了上头,在这儿等寿安宫的苏拉过来。”
鄂鲁闻言倒是忘了别的,声音特别积极:“给我瞧瞧,哟呵,得有年份吧?老红神可是好久没能见着了,更甭说这般体面的,康老爷子福寿绵长。”
“嗯,你不是要出宫?再不走这苏拉可是要哭了。”叫子恒的侍卫含笑道。
鄂鲁这才嘟囔着慢慢远去了。
静嘉在门后缩了好一会子,才带着杜若进了隆宗门,给那侍卫躬了躬身。
“多谢您搭手,叫您看笑话了,不知您是哪家的?”见他跟鄂鲁熟稔的态度就知道是旗人里争气的人家,旗人好个礼貌规矩,总不好叫人帮了忙还不知道跟脚。
侍卫不只长得清隽,声音也柔和得叫人不自觉放松:“大格格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大格格的,我阿玛是纳喇费馨,我在家里行大。”
静嘉闻言稍瞪大了眼,那不是慎嫔的阿玛,内务府总管大人吗?
她这就知道眼前是谁了,该当是纳喇家的庶长子纳喇淮骏,静嘉眼底闪过点子诧异和思忖。
见他近在跟前的温俊模样,静嘉退后一步垂下眸子:“叫您见笑了,我这记性实在是孬,竟然不记得何时见过您,下次定记着的。”
纳喇淮骏不在意地笑笑:“大格格无需介怀,我也是在您进宫那日第一次见您,当时我正巧在西华门当值,值房里您没瞧见也是应当的。”
静嘉眼神闪了闪,笑着再次谢过也不欲多说,赶紧进了永康右门。
纳喇淮骏一直注视着静嘉消失在门后,这才瞧着手里的木匣子笑了笑,扭身出门进了外头的值房。
这老红神是要送给康太妃不假,只也不用他等着,有他阿玛在,自会有内务府的苏拉来取。
他不过是耳朵尖,听见了静嘉主仆俩的动静,心神微动,没多想就拿着木匣子犯规矩进了内廷。
交了差事回到头所殿,杜若立时就端着笸箩凑到主子身边,神秘兮兮地笑。
“格格,奴婢瞧着那位纳喇侍卫像是有点意思,咱们进永康右门时,奴婢余光瞧着他一直看咱们呢。”
静嘉拿金线和各色彩绦低头打络子,头都不抬:“能不能是瞧上咱们杜若姐姐了?虽说纳喇家门槛儿高,可杜若姐姐能干,当个姨娘是绰绰有余的。”
“格格!”杜若气得跺脚,“您惯会拿奴婢打趣儿,奴婢瞧得清明,他是……”
“好了!”静嘉瞪她一眼,随即又软下嗓子,“好姐姐可别说了,若他不是纳喇家的人,倒是个好女婿料子,可惜……别攀想这没影儿的事儿啦。”
杜若噘嘴嘟囔:“怎么就攀想了,明明他还是庶出呢。”
静嘉微笑:“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这家世就是土地爷放屁,听着神气,实则连纸老虎都不如,别人不戳都漏风,何必抢着头朝下[1]。”
杜若这才不说话了,纳喇老家主纳喇辉图乃是大理寺卿,纳喇家当家的大爷是内务府总管,虽说随龙时候是包衣升的旗,现在也是高门大户,还有实权,就格格如今的境地,确实算攀想。
杜若突然顿了下,发愁道:“刚来宫里您借眼生避过了几次,如今可是不成了。老祖宗千秋还好说,您给常总管帮忙也能躲个清净,但端午您要跟着去坤宁宫伺候老祖宗立杆大祭[1],若碰上夫人只怕又要遭罪。”
长到这么大,静嘉身边也就留下杜若一个,其他奴才们要不就被墨勒氏打杀了,要不就是被罚得不敢伺候,如今想起墨勒氏,杜若头皮还发麻。
静嘉早就想到了,放下跟纳喇淮骏有关的回忆皱眉道:“盼着是在宫里,还是大日子,她不会太出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