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出自太后母家,德妃出自端贵太妃母家,慎嫔是康太妃的隔房侄女,后宫是朝堂在内廷的映射,朝堂上腥风血雨,内廷杀人不见血。
不过这些跟静嘉都没关系,她能在宫里得所有奴才给个脸面,已经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这是太后娘娘及皇上给弟弟安宝赫的恩典,让她能有个得主子看重的好名声,也好跳出安国公府那个火坑,由着太后给她配个好女婿嫁了。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感激,皇上那里得避讳,她只能用尽浑身本事报答太后,别处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就好。
“炮制好的药材已让陈太医给看过,下午药捻子送过来,你给仔细磨了,装进我绣好的云棉荷包里。”静嘉慢条斯理吩咐,“老祖宗发了脾气,只怕要上火,正好我去给老祖宗热敷,祛祛寒。”
宫里主子上火,寿膳房各局就都不敢送热性的东西,偏偏阴雨天太后娘娘的膝盖总会不舒服。
昨儿个太后就发过脾气了,连着吃败火的膳食,若是不祛寒,太后膝盖头子疼得厉害,晚上连同坐更的在内,保管一个都睡不好。
董兴福的师父是慈宁宫总管常久忠,显然他也知道轻重,才会让董兴福跟杜若念叨这么多。
“那感情好,奴婢保管捻得细细的。”杜若笑出来,“自打您进了宫,老祖宗可是愈发信重您了,真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长些。”
静嘉淡淡笑着,眸底微凉:“天恩难测,还是早些出去的好。”
即便住在宫里比起过去十年几乎是天地之别,静嘉还是宁愿选个简单些的人家,赶紧嫁了为好。
德妃若真会叫人欺负,就不可能霸着皇上的恩宠。慎嫔看似莽撞,实则入宫三载,嚣张跋扈的名声有了,却是从来没被罚过。更别说叫太后护得密不透风的容妃,这深宫里的秘密如洪水涛涛,她不过只是浮萍,掺和不起。
过了晌儿,算计着太后午睡起身的时辰,静嘉换了身光鲜些的玛瑙色木槿暗纹妆花缎旗装,带着杜若去了慈宁宫。
太后靠坐在明黄色的软榻上,看见静嘉便笑了出来,慈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刚生过气,容妃在一旁陪着说话。
静嘉紧走几步,笑着甩帕子蹲福:“奴才请老祖宗安,请容主儿安。”
“快起来。”太后叫了起,冲容妃打趣,“说了你还不信,哀家这奶-子碗一端起来,她保准进门儿。”
一身银红荷花暗纹旗装的容妃笑着起身,拉住静嘉的手,妩媚的眸子星光点点,衬得她容貌愈发艳丽,却带着几分不属于宫闱的纯真。
“姑爸爸再馋人,我可是要忍不住把静嘉抢回承乾宫了。”她拉着静嘉坐下,特别亲热,“好妹妹,我刚才瞧见姑爸爸这身衣裳袖口儿的花样新鲜极了,听说不是宫里时兴的,你可留了描样儿?送我一张可好?”
“容主儿这是说哪里话,您喜欢,奴才一会儿就叫杜若送承乾宫去。”静嘉柔顺地坐在旁边绣墩上,声音柔和又清脆,不紧不慢送进人耳中,叫人舒坦的很。
比起容妃的绝色,静嘉因着肤色暗淡[1],五官打眼瞧过去略有几分寡淡。
只是她也耐看,那肤色匀停的鹅蛋脸上,眉峰柔婉,杏眸清澈,小小琼鼻点缀下是不笑自弯的樱唇,她也从不穿颜色浓艳的衣裳,只越看越叫人觉得顺眼。
这是容妃喜欢静嘉的原因之一,相对宫里争宠的那些姐妹,她更喜欢没有攻击性的姑娘。
容妃笑容更明艳:“那真是好极了,不如姑爸爸下午许静嘉跟我回承乾宫,正好针线房要量夏衣,也叫我好好谢谢这个宝儿。”
太后笑着冲她额头点了点:“你个泼猴儿就别闹哀家了,哀家还能缺了好东西?”
说完不等容妃撒娇,她对着静嘉道:“南边进上来些荔枝,品相很是不错,分你一碟子尝尝鲜。顺便你帮哀家跑一趟,给皇帝送些过去,听说他这几日忙,哀家怕他累坏了身子,你去替哀家瞧瞧,叫他万事以龙体为先。”
静嘉闻言手上帕子紧了紧,心肠百转千回,却不耽误她故做出无措样子看了容妃一眼。
给皇上送荔枝,为何让她去?
她起身蹲福笑道:“老祖宗吩咐,奴才不敢推辞,只奴才算是哪头蒜呀,到了月华门估计门都进不去,想是刘佳嬷嬷去,更有分量些。”
容妃收了笑,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
一旁贴身伺候的刘佳嬷嬷笑出来:“大格格可别打趣老奴了,皇上一忙起来就忘怀,老奴看得心窝子疼,见着就忍不住念叨,估摸着皇上这会子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老奴这张橘皮脸。”
太后和容妃都跟着笑了,见静嘉仍是幅柔弱无措模样,太后笑得无奈。
“你这孩子怕什么?你的心思哀家清楚,按理说不该叫你去,可皇帝不喜妃嫔往前头去,哀家也怕说多了皇帝心烦,你进宫不是还没跟皇帝谢恩?两巧并一好,也算是替哀家解忧了。”
静嘉面上喏喏,心里却有些无奈,自打元宵节被宣进宫里到现在,她只进宫那天在宫道上听见打嗤警跸声儿,远远蹲着见过皇上的背影。
在头所殿住了两个月,她一直谨慎避开皇上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就是怕叫人起了不虞。
她虽是安国公府的嫡长女,可自六岁额娘早逝,有了后娘就生出后爹,没人会替她做主,挣扎着生存的人儿心里自是较常人冷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