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说完,皇帝突然听到外头孙起行请安的动静,他眉心狠狠皱起来,立马冷下脸对着静嘉低喝:“穿上衣裳,滚下去跪着!”
静嘉吓了一跳,随即见皇上盯着外头,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听见了什么,咬着牙强忍疼痛和眼前阵阵发黑勉强将旗装穿好,噗通跪在床榻下头。
“万岁爷,老祖宗来瞧您了。”孙起行在外头低声叫道。
皇帝深吸了口气,声音冷得如寒冬腊月般:“请老祖宗进来!”
孙起行打开门,躬着身子垂首将人迎进门,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忍不住皱起眉。
查探的隐卫回来了,万岁爷在里头忙活,他也没办法禀报,只查出来慎嫔动了手,人却是找不见了,德妃更是一点都没沾边的样子。
可既然万岁爷笃定,那德妃定不清白,这到底是算计安家大格格还是马佳四格格呢?若真冲着大格格,事儿怕是不好善了。
进门后,大家也不敢看背对众人跪在地上的身影,除了太后外都赶紧蹲身给皇帝请安。
“朕不安!都算计到朕身上来了,一个个当朕不知道你们那点子心思,朕能安得了吗?”皇帝冷声道。
见皇上发怒,除了太后外,所有人都噤若寒蝉,马佳老夫人死死盯住那瘦削的背影,脑海一片空白,都忘了乌希哈今儿个穿得什么,只记得是月白色的坎肩,瞧见那熟悉的颜色,她身子止不住开始摇晃。
上面龙颜大怒,底下众人心下各有思量,只有太后面上平静无波,甚至瞧见静嘉跪在那儿,眸底隐隐闪过笑意。
随即她脸色沉了些:“皇帝中了算计?怎么回事儿?是静嘉做的?”
太后此言一出,德妃和慎嫔都傻眼了一瞬,还是德妃更沉得住气,立刻与马佳老夫人对视一眼,眸中带着庆幸。
实则德妃心里阴霾到想杀人,都是蠢货!送人竟然还能送错了,乌希哈还不知道在哪儿,倒是又进来个心计不浅的。
且不说慎嫔算计深不深,她不如德妃能沉得住气,眼刀子已经锐利往静嘉身上扎,在宫里这么久竟然还能叫鹰啄了眼,她倒是给安静嘉做了嫁衣,这叫她又是嫉恨又是不甘心。
皇帝听太后问完,面上闪过一抹厌烦:“她倒是被人算计至此,若早知道她是个蠢到家的,朕就不该叫皇额娘召她入宫来,还不滚出去!”
静嘉晃着身子泥首下去磕了个头,这才摇摇晃晃起身。
太后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也是个可怜见的,快去扶着些。”
莲心赶忙上前去扶静嘉往外走,孙起行想了想,为避免敬事房总管吊死在他眼前,他还是得问:“万岁爷……留不留?”
皇帝勃然大怒,猛地抄起小几上的茶盏朝孙起行砸过去,碎片炸裂满地,皇帝声音也有如暴喝:“什么香的臭的都能留,要你何用!”
孙起行苍白着脸跪下,连哭丧脸都不敢摆:“奴才死罪,求万岁爷恕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滚去给朕查!”皇帝猛地站起身,并不看太后,只冷冷盯着德妃和慎嫔,“看来是朕这两年太过仁慈,养大了你们的心思,叫你们忘了大清是谁家的,都给朕滚!”
太后眼神闪了闪,心里沉甸甸的,虽然皇帝不是冲着她说,可未必没有敲打她的意思,只怕他心里怀疑这里面有自己的手笔。
随即她又忍不住想笑,这是她教出来的孩子,从皇帝还小时,她就从没瞒着算计,就是为了叫他看清楚这后宫的水到底多深,好让他知道,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少不得关尔佳氏的提携和自身的谨慎小心。
可自打正和帝坐上皇位,两人之间就出现了一道天堑,天然站在两端遥遥相望,注定要为了子孙后代和家族争斗不休。
“这件事儿哀家也有责任,左不过是后宫有那等子心思大的,这几年哀家不管事,纵得她们忘了哀家的手段。”太后依然沉着脸道,“都回去吧,明儿个请安再说。”
德妃和慎嫔并着马佳老夫人赶忙出门儿,不冷不热的风儿吹过,三人都感觉后背汗津津的。
皇上很少发这么大火儿,如今蓦地漏出几分戾气,叫她们更体会到什么叫天威难测。
想起前头的算计,德妃和慎嫔心里都多了几分忐忑,只想着赶紧回去将该收拾的尾巴擦干净。
几人沉默走出去几步,远远就看见乌希哈扶着个宫女过来。
马佳老夫人紧着上前几步,带着点子怒气问她:“你去哪儿了?不是跟你说了宫里不许乱走?”
乌希哈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一如既往的娇软:“玛玛,我只是身体不舒服,在亭子里睡了一觉,是孙女的不是,您别生气了。”
乌希哈扶着马佳老夫人往前去的时候,眼神复杂看了德妃和慎嫔一眼,才赶紧扭头回去低声哄老太太消气。
德妃和慎嫔见状,眼神都有些波澜,尤其是德妃,她眼底止不住的阴霾,看来这个妹妹没她想的那么蠢,那先前……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再说回前正房这边,待得闲杂人等都离开后,太后才上前仔细打量了皇帝一番,话里带着浓浓的关心:“叫太医给你诊诊脉,可千万别坐下不好的根儿,后宫这些个妃嫔早该好好收拾收拾,德妃和容妃还是欠缺些。”
皇帝脸色冷淡,只坐在软榻上让太医诊脉:“叫皇额娘担心了,朕没什么大事儿,别影响了皇额娘看烟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