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睨了他一眼,这不是那位柳答应的阿玛吗?
他似笑非笑看着这位柳大人:“朕让爱卿们说的有些糊涂了,爱卿们的意思是,朕此时封了贵妃,后宫妃嫔便要心狠手辣除去她腹中的孩子?还是指责贵妃不堪为皇贵妃或者为后?”
众人叫皇帝噎得都有些想吐血,可随即又有些心惊。
心狠手辣与否大家都不敢接话,左右后宫从来也没少了这样的事儿,叫众人心惊的是,皇帝还考虑将贵妃晋封为皇贵妃,甚至立她为后?
“万岁爷三思啊!贵妃母家内里浑浊不堪,安国公自来行事无状,实为天下之笑柄,贵妃虽然……贤淑,伺候万岁爷得当,不管是从国祚社稷来看,亦或是为天下之母的风范,贵妃都不堪为国母之表率,若是万岁爷要晋封贵妃为皇贵妃或为继后,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柳大人梗着脖子苦劝。
皇帝轻笑出声:“柳大人言下之意,有其父必有其女是吗?朕记得前些时日,柳答应因言行无状,触犯宫规以下犯上,甚至学着长舌妇行径传播谣言惑乱后宫,这也是柳大人教的?”
柳大人心下一凛,立马跪地:“万岁爷恕罪,家中女子乃是女眷和长辈教导,男女七岁不同席,微臣顾念礼法纲常,柳答应并非跟着微臣所学,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家中女眷都管不好,成天只知道争风吃醋,没事儿嚼舌学人小话?”皇帝从善如流换了个问法,声音凉了下来,“柳大人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哪儿来的脸管朕的家事?”
“万岁爷,后宫妃嫔晋位与前朝息息相关,若只是万岁爷的家事臣等自然不敢说话,只牵扯到江山社稷,臣等才斗胆进言。望万岁爷三思而后行,万不可由着性子,乱了祖宗礼法规矩。”吏部左侍郎文博恭谨道,算是替那位柳大人说话。
皇帝轻哼出声,不紧不慢站起身来:“朕记得富察府如今当家的是一位同僚送与你的姬妾?”
文博脸色微微泛红,却也不像柳大人那般害怕,只沉声回答:“回万岁爷,臣之发妻早逝,臣一心为大清尽忠,实在无心续弦,这才叫妾室当了家,万不敢坏了妻妾之分,拘着并不叫她出门张扬,叫万岁爷笑话了。”
“哦,只朕若是没记错,你那发妻乃是病逝,死后没有停灵,反倒是在头七之前就火速葬了。”皇帝缓步至文博跟前,看着他淡淡问,“朕很好奇,你是怕叫人发现发妻乃妾室所害,还是害怕别人知道你的妾室出身青楼?”
文博脸上的汗瞬间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皇帝跟前:“万岁爷明察!臣一生洁身自好,从不曾去过秦楼楚馆,那妾室乃是出自良家,臣,臣之发妻之所以匆匆下葬,也是,也是因为她乃肺痨积疾去世,这才……”
“富察文博。”皇帝淡淡打断文博的话,“朕能知道这些,便能知道更多,你是打量着朕好骗,还是朕手下的隐卫都是傻子?”
虽说没多少人知道,可文博这个宠妾的出身也并不难查,当初送人给文博的同僚,最爱去的便是那些不对外开放的暗门子。
当然这暗门子与一般为了嚼口不得已而为之的那种不同,乃是有所仪仗的人开的地方,这些人暗自搜罗了各地的美人儿,好好按照闺秀模样教导而成,只招待特定的人,用这些美人笼络钱权。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怕了,谁家里还没有个秘密呢,真正立身清正的天底下也没几个。
皇帝不说他们还只当有人传出去了些什么,叫皇帝听到了耳朵里。
可皇帝一说隐卫,大家心里都开始忐忑警惕起来,难不成皇帝派了人盯着大臣们的家里?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也没人顾得上前头正说着贵妃的事儿,为何突然就变成了皇帝跟他们清算。
尤其是文博和柳大人,两个人浑身冷汗,这会子心窝子都开始打哆嗦了,他们既然能办一件糊涂事儿叫人发现,都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肯定都不只做过一次糊涂事儿啊!
皇帝倒是知道大家都在想什么,他冷笑出声:“你们也不必担心背后有眼睛在盯着你们,朕没那么些闲工夫。在朕跟前大言不惭之前,你们一个个也不问问自个儿,宠妾灭妻,纵容家眷嚣张欺辱百姓,你们以为用权势和银子就能抹平一切?”
见众人都跪下来,皇帝说话更不客气:“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老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平日里不与你们计较,是朕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却不是纵着你们贪心不足肆意妄为!”
“微臣(臣等)不敢!”众人这会子都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赶忙齐声道。
皇帝面色依然冰冷:“你们恨不能一个个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昏君,还有什么不敢?!”
“万岁爷息怒!”众人心里更苦了些,他们今天过来劝说,大都也不是为了自家女儿啊,这不是不得已吗?说来说去怎么就拔了虎须,惹得龙颜震怒了呢?
“不管朕是晋封贵妃或者是立后,朕的后宫如何,那是朕的事情,就不用各位爱卿操心了。”皇帝声音如同数九寒冬里的西北风,一字一句刮得人骨子里头疼起来,“若如今太-祖和太-宗还在,你们敢如此说话?不过打量着朕是新君,觉得朕好欺负,前面贵妃替朕说了实话,御史好是清明了几分,你们却装聋作哑只当做不知,你们真当朕没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