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进去考试了,我们这些当先生的,也坐下来好好聊聊,上次同谢先生聊了一席话,确实感触颇深,今日有幸相遇,可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谢辞渊也不知道自己跟他能聊什么,但还是将人请了进来。他出门的时候,随身带了茶,沏了一壶茶,两个人就在榻上相对而坐。
王先生就先从他们带的学生聊了起来,说这一次他们书院里面这一级二十多个孩子全都来了。实际上能到达考试要求的并没有这么多,不过他们以前就有过这个传统,这种每年都有的考试,他们都会让学生过来,熟悉考题模式和考场的氛围,锻炼胆识,就算这一次没有过,但收获也是很大的。
“谢先生的弟子这次也来参加了,是头一年参加吗?”
聊起这个,谢辞渊也算有了话题,便点头说道:“是,我担心他在考场上会紧张,还在家中给他训练了好几场。我自己出的题,又模拟了考场的环境,规定时间让他做完。之后我给他批,有不妥之处,我也给他好好的跟他说。如此来了不少次,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胆识这方面倒是锻炼出来了。”
谢辞渊原以为自己会是那种特别沉稳的人,一般不会在外头如此不稳重。但是今儿个他才总算对自己又多了一点了解:原来,他也是喜欢炫耀的人,如今有了学生,他就忍不住了。
王先生的感受尤其强烈,从谢辞渊的话中,他听出了浓浓的骄傲的意味,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王先生理解这种心情,心里又觉得,这样的谢辞渊的身上,倒是多了很多的烟火气。
而且,王先生觉得,谢辞渊这个法子当真不错啊。
他们的书院占地很广,完全可以布置那么一个地方出来,每旬给他们考一回,赞赞经验,练练胆气,也不至于到了考场紧张的连笔都提不稳。
“谢先生这个法子甚好,对我也是大有启发啊。等我回了书院,也预备跟院长提一下这个法子,我相信院长定会同意的。可是,这个法子是谢先生想出来的……”
“您尽管起提便是,若是这个法子能对广大学子有所帮助,那也算是我的功德。”
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其实,这个法子,我也是从朝廷补考录遗这事儿上得到的灵感。”
王先生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朝廷有县试府试和院试,院试之后便有秀才功名,但是考过之后,还会组织岁考科考两级考试,科考过了之后才能取得乡试的资格。而且在乡试那一年的七月份,各郡府还会安排一次不靠,目的便是录遗。
从这里面得到平时考核的灵感,倒也能说得过去……个屁啊。王先生觉得,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谢辞渊的脑子跟别人不一样,他有着跟别人完全不同的想法。
不然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他想到了?
王先生笑了笑,看着谢辞渊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赏,“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想的多啊。”
接下来,两人又就着各自的学生聊了起来。像是学生的记忆力啊,两人都各有夸赞,谢辞渊便又说了一点记忆背诵的取巧的办法。之后又有学生的理解能力啊,王先生又挑了一个学生出来夸奖,而谢辞渊夸的还是谢东。
对于现代人来说,他们这些人读的四书五经,还得全文背诵并且要将四书五经理解出花儿来,还得在他们的基础上发展出新的理论学说来,这确实很难。但现代人学的东西杂,语文数学外语政治马原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还有在这些学科上衍生出来种种……这些学下来也并不容易,当然也有人总结出来科学的学习方法。
谢辞渊也尝试过将现代的一些学习方法用在学习四书五经上面,效果也还是显著的。
所以,他跟王先生聊天的时候,一边可劲儿的夸自己的学生,一边又将这些学习方法介绍了一遍,总之都是亲测有效,但不知道别人用有没有效果,你若是好奇的话,可以试试看。
王先生连连点头,临走的时候,还送了谢辞渊一套四书五经。
“我科考落榜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无心科举。有个举人的功名,在书院教教学生也很不错。看着学生一路科举中了进士,我便觉得我的毕生志愿也完成了。当了书院夫子之后,我的精力变多了,便索性研究起四书五经来,还经常跟书院的其他人探讨,倒也有了些成就。如今,我便将我注解过的四书五经送给你,希望这一套书能发挥出作用来。”
“这……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也不如你说的那几个学习方法有用,这套书交给你我也能放心。”
王先生说着,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在杨河村做的那些事儿我都有听说,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真正的文人风骨。不管做什么,都有一份拼搏的劲儿,都能够坚持本心,不为外物所动。唯有真正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能做到你这样。”
谢辞渊:……
这夸奖太过了,他觉得有些沉重,他真的承受不来。
谢辞渊摇头推拒。
“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我愿意做的,我能做的,当不得你如此夸赞。什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还差得远呢。你瞧瞧我现在,就很得意忘形,收到个好徒弟,就夸的停不下来。”
王先生摇头不语,告辞回了自己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