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能和阮白尔都得“旗鼓相当”,抛去阮白尔未正眼瞧过她的因素,孔雅歌也算个心机缜密的人。
先头说过纳兰明娴比起姨母家的女儿,更喜欢与孔子苏呆在一处,也就带着与孔雅歌的关系也好一些。再加上孔雅歌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子,不动声色的夸捧让纳兰也与她亲近不少。
那日灵堂上,纳兰哭的不能自已丝毫不顾自家姨母与表妹难看的脸色,孔雅歌还要强忍悲伤宽慰她。在这份情谊的加持下,两人经常书信往来,纳兰是一点也不介意与自己交好的是一位婢女身份的女郎。
“明娴娘子,奴想着,主人就这么去了,许多事情还未了结,昔日主人颂花宴上的摆景都是奇珍,主人也说过,日后要把这些的物什分给姐妹们。现下主人去了,奴怎么也要为主人完成心愿才是。”孔雅歌兀的跪在纳兰明娴身前,倒是吓了她一跳。听完这话,纳兰面露悲意,细眉蹙起,丝毫不觉得孔雅歌一个奴仆有何权利处置主人生前遗物:“难为你有心,既是孔姐姐的心愿,自当为她完成才是。明日我就发帖,邀姐姐生前交好的女郎过来。”
孔雅歌闻言抬起头,对着纳兰感激叩首,后又在女婢的搀扶下起了身继续与她闲聊,临至傍晚才被纳兰家的马车送回孔府。
纳兰明娴说也做到,在孔雅歌离去后,马上去了书房写帖,因事发突然,就把宴定在了第三天。在写到寄去给谢安渠的帖时,纳兰停住了笔,墨汁因主人的长时留驻滴落下来,精美的帖纸霎时毁了。她想了又想,到底是未落笔。她的宴上,她不想瞧见她。
十二张请帖,十二位名动洛京的贵女。
接下帖的第三日,瞧见府外亲自来迎的孔雅歌,阮白尔笑得温软,再扫过她有些鼓起的袖口,这个蠢货想干什么,阮白尔心中早已有数。且先瞧瞧,她还能有什么手段。
半途,孔雅歌坐的马车散了架,摇摇晃晃惹人担忧。孔雅歌诚惶诚恐的询问阮白尔能否捎带她一程,阮白尔扫过周遭,倒也确是往纳兰族去的方向。她毫不掩饰的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快些上来罢,总不好耽搁了明娴的宴局。”
孔雅歌行了一礼,搭着苍子的手登上了阮白尔的马车。
上了马车,阮白尔本以为这女人也该对她动手了,未想一直到马车停下,孔雅歌都无任何不合规矩的小动作,除了那无比放肆的眼神。
只是这马车行径的时候实在有些久……
阮白尔在车厢端坐饮茶时,孔雅歌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位阮氏女郎。怎么会有人行为处事这般挑不出差错,礼乐射御书也无一不精。这样的人不会存在,只能说她隐藏的较深罢了!
等到车马完全停滞,孔雅歌站起身冷冷道:“请阮女郎下马罢!”阮白尔歪着头看她,似笑非笑的放下手中的杯盏:“不知你一介婢子,是要把妾身带去何处?这车马……”说着细长的食指轻轻挑开窗帘,果不其然是一处陌生地段,“行径略久呢……”
孔雅歌皱着眉,不耐烦的拔出袖中的匕首指着阮白尔:“阮女郎还是少废口舌的好!”阮白尔撇着嘴点点头,下马时扶着苍子的手自嘲道:“妾身倒是未想到你会叛主。”孔雅歌嗤笑一声看着苍子不安心虚的模样:“现下后悔也晚了!”
另一方,蹦蹦跳跳去找阮娘子的元笑又走了空。反复思量后就要义无反顾踏上纳兰族的地界,不行,她想念阮娘子了。她是世女,谁敢拦她!就在元笑转向时,纳兰家的仆伇也来到了张府门前,早些时候便出门的阮娘子居然也未去纳兰府?!
元笑困惑的和纳兰家仆面面相觑,张府老管家却突然面色惊变:“今日娘子是和甚么人出的门?”门房答:“娘子今日是和苍子出门的。”元笑心中有些虚,赶忙问:“这个苍子是何来历?”老管家面色慌张,踉跄两步扶住门房苦笑道:“回世女,这苍子是老奴带回府内的,这孩子可怜的很,老奴回禀了娘子便想收养了这孩子。娘子心善允了老奴,就在昨日,这孩子清扫时失手打了老主子房内的砚台。娘子便罚他跪了半个时辰,要是……要是他心怀不轨,老奴下了黄泉有何脸面去见老主子啊!”
元笑喃喃自语:“只是跪了半个时辰,家奴胆敢?”说着回过神又问管家,“阮娘子,只带了这一个仆伇?”管家呼出口气细想一番又道:“还有一位女郎,身穿紫衣宽服,腰挂白玉,长的清亮秀丽。自称是纳兰家娘子派来迎接娘子的,娘子瞧着好似认识,便跟着去了。”纳兰家仆连忙摆手:“可不敢说,我家娘子从未派人来接应。”元笑这才心慌起来,她翻身上马,对着纳兰家仆吩咐道:“你且去回了你家主人,是否独自派人来过。”又看向老管家“你呆在府内,若是阮娘子回来,派人去王府回个话。”还未等两人应声,她便拉起缰绳跑远了。
还在等阮白尔的纳兰明娴掀起帘瞧瞧看着前殿,人都差不多来齐了,阮娘子一向守时,也接下了请帖。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未见到人?这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的侍子告诉她,阮娘子不见了,自己还派过人去接应?紫衣宽服腰挂白玉,不正是和她关系颇近的孔雅歌吗?
纳兰明娴俏脸一白,想的有些远。她强稳心神,在侍子耳边轻语几句,看着侍子马不停蹄的又走了才去了前厅。幸哉未告诉众人赴宴女郎都有何人,否则倒不好解释了。她步行端礼的走过去,让侍从端上昨日孔雅歌带来的奇珍一一分给众位女郎。稍稍几位有些困惑,不是说阮娘子也会来吗?难不成是她们打听的偏颇了?不过现下又都在追忆孔姐姐,也不便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