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母亲当真是这样打算的,萧璟在心头暗暗想道。他问道:“母亲的计策听上去天衣无缝,可却忘了一件事,李长平还在,上次孩儿遇险,怕是和李长平脱不开干系。更何况,先帝的大公主仍在,哪有幼主禅位权臣的道理?怕是母亲一登基,长平便会挥师北下,整个夏朝便会陷入战火之中。”
萧韶冷哼一声,“李长宁当初将她放走,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她这是要我投鼠忌器!”
“李长平的威胁,杨毓的不臣,都会给萧家带来祸患,母亲若还是贸然行事,只怕不妥。”萧璟撩起衣摆,跪在萧韶面前,“母亲,事已至此,何不将一切放下。现在陛下她不敢动萧家,只要您将称帝之心收回,萧氏仍旧显赫!”
萧韶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筹谋半生,将萧氏的性命与荣辱全都押上,你竟要我回头?”
“母亲!”
萧韶截住了他的话,“你不必说了,莫说眼下还未到绝境,即便是到了,我要定会绝处逢生。李长宁真的以为离间了我和杨毓,她便能高枕无忧吗?她想得太过轻巧!”
萧韶言罢,从萧璟身边大步走过,萧璟跪在正厅中,苦笑一声,他不该是萧家儿郎,更不该爱上李氏之女,他和长宁之间是解不开的死结。
杨府,长宁从杨寰房中出来,杨毓和几位太医跟在身后,长宁回身问道:“杨将军之女的伤势可有转圜之法?”
郑院判如实道:“臣方才察看了杨大小姐的伤情,如今她手足痿软无力,百节缓纵不收,自腰以下更是不知寒热,实在是不妙啊!”
第65章过招杨毓闻言眼神中蒙了霜雪之色,又……
杨毓闻言眼神中蒙了霜雪之色,又添了许多愁苦,长宁轻叹一声,“朕虽未为人母,但却也知,父母唯其疾之忧。子女有疾,父母恨不能以身代之。郑太医,杨寰毕竟还年少,务必合太医院众人之力,将其医好。若是需要什么珍奇药材,直言便是。”
杨毓闻言,忙道:“小女顽劣,让陛下费心了。”
长宁轻声道:“这些于朕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杨将军看上去颇为倦惫,这几日早朝便不必去了,先陪着令嫒治伤要紧。”
杨毓先前虽在怒火之中,但萧韶的话却还是听进去几分的,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此事会不会是李长宁让人做的,但李长宁来了她府中,只字未提她和萧韶争执之事,更未有只言片语来挑拨她二人,反而只将寰儿的事放在心上。李长宁温声细语,说出的话也让人倍觉妥帖,倒不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多了些烟火人情。
另一边萧府中,玉林进正厅时见萧璟还在地上跪着,连忙将他扶起,“大小姐在宗祠跪着,殿下又在这儿跪着,奴才要早知道回了萧府,您还要罚跪,奴才说什么都要拦着您。”
萧璟的腿有些麻了,玉林撑住他的胳膊,听萧璟问道:“是母亲罚的吗?”
“府里人说是正君让小姐去跪的,说是要求得萧相原谅。”
萧璟敛眸道:“走吧,带上些御寒的衣物,我去看看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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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里,萧璎背靠着石柱而坐,脸上哪有一丝忏悔之意,听见门被打开,她身子略一动弹,而后又倔强地坐了回去,她本以为是自己母亲过来了,抬起头来却看到了萧璟。
“兄长……”萧璎有些诧异,她没想到萧璟竟会出现在这里,“你出宫了?”
玉林在一旁将食盒打开,轻声道:“大小姐还是用些点心吧,我来带了些汤羹过来,您喝了暖暖身子。如今快到仲秋节,夜里越来越凉了。”
萧璟瞧见她仍旧固执,沉了脸去,“你惹下这等祸事,到现在还不知错吗?”
萧璎昂头看着他,“兄长,我们萧家儿女从小到大何曾受过一丝委屈,我凭什么动不得杨寰。莫说我没有错,即便我错了,那杨寰也并不无辜!”
萧璟知道她脾气倔强,“你这些话若让那些言官听去,母亲明日便要被参一本,说她教女无方,说萧家恃强凌弱,无视王法。”
萧璎闷声道:“兄长从前可是高傲得很,入宫几年,倒是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你……”萧璟拿她没办法,取了蒲团在她面前坐下,“说说吧,究竟为了什么样的男子冲冠一怒?”
萧璎连忙道:“此事与他无关,兄长千万不要怪罪他!”
萧璟挑眉道:“原来还真是为了情。”
“前些日子,李长平送了那淳生的人头过来,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母亲便训斥我,还不许我随意出府,我心中憋闷,便去了白矾楼喝酒,一来二去便认得了他,他性情极好,不管什么样的苦楚到了他那里,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对他动了感情,又知道萧家怕是容不得他那样的出身,即便他是清倌人。我便想着先在外面安置了他,可谁知这次过去,杨寰竟要霸占于他,她对楚云根本无情,不过是为了和我争罢了,我已经警告她数次,是她不知悔改,我这才气不过动了手。”
萧璟听得眉头皱起,“那楚云究竟是何来历?”
萧璎本不想说,抬眸瞧见萧璟脸上的严厉之色,便只能如实道:“他母亲以前在边关戍守,只是个正六品武将,不知犯了什么事,他母亲畏罪自杀,父亲也殉情而死,全家也只有楚云和他哥哥在,后来被送进了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