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佩兰与薛迹从密道中出来时,一盆盆的血水从紫宸殿里往外端,薛迹见状慌了神色,他扯住宫人道:“是不是陛下出事了?是不是?”
那宫人点头又摇头,佩兰见薛迹关心则乱,代为问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那宫人道:“陛下方才受了惊吓,太医说会提前生产,这些血水并非是陛下的,是君后受了伤,如今在偏殿中医治。”
薛迹松了口气,可殿内生产,郑太医已严令外人不许进入,薛迹只能等在外面,雨又下起,天微凉时才停。
黎明破晓之时,殿内传出婴儿啼哭之声,甚是洪亮。薛迹扶着窗棂,等着里面传来消息,未待多时,佩兰从殿内走出,虽困倦不已,可眸中的喜色掩藏不住,“陛下诞下皇女,母女均安,只不过太过辛劳,现下自己睡着了。”
薛迹想进去看长宁一眼,可却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他用手掩住口鼻,再拿开时上面皆是血迹,佩兰睁大了双眼,“荣君……”
薛迹用衣袖将唇边血迹擦干,摇了摇头,“我没事,今日之事亦不要告诉陛下,她如今身子正虚弱,萧氏谋逆,还有许多事没能处置,不要再让她烦心了。”
他咳血已有半月,之前一直称病未来紫宸殿,便是怕长宁知晓,影响她和孩子,如今他即便是死也可放心了。
————————————————————
长宁醒来之时,已是晌午,她慢慢睁开双眼,可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卫渊清,他眼中布满血丝,见她醒了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怎能瞒着我,这般凶险,你怎能瞒着我……”他的眼泪忽地溢出,“若你和孩子有事,我该如何活下去。”
长宁温声道:“我没事。”可她产后体虚,如今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渊清俯身过来,吻在她的额上,珍之重之,他坐在榻边,轻声道:“你可要看看我们的女儿?”
但长宁此刻脑海中不断闪过萧璟受伤的画面,她担忧萧璟的安危,可对着卫渊清殷切的眼神,这话却又怎么都问不出口。
渊清让宫人将小皇女抱来,放在长宁的枕边,见长宁看了襁褓中婴儿一眼,皱了眉头,他忍不住失笑道:“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模样,再过些日子便会生的好看些。”渊清将她额边碎发勾到耳后,“她的眼睛生得很像你。”
长宁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脸颊,柔软得让她不敢用力,渊清看着眼前场景,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这些日子他焦虑于母亲的病情,又记挂着长宁,母亲昨夜“病危”,他更是守在榻前不敢离开一瞬,直到太累昏睡过去,可天亮时,母亲却已经坐起,告诉他这些只是她和长宁共同定下的计策。
卫府门外接他回宫的辇车已经备下,一夜风雨,他这才知晓昨夜萧韶逼宫造反,长宁九死一生,更是生下了她们的女儿。
他多怕这只是一场梦,可这梦却被女儿的啼哭生打破,长宁有些手足无措,渊清连忙让宫人将小皇女抱出去,对长宁道:“她应是饿了。”
长宁点了点头,正好佩兰送了参汤进来,渊清道:“我来吧。”而后将参汤接了过去。
佩兰在长宁身边这么多年,只消她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她的心事,她是在担心萧璟,道:“太医让陛下放心。”而后见卫渊清看过来,又添了句,“卫太傅和萧都督正在殿外候着,萧家谋逆之事如何处置,还需要陛下来拿主意。”
渊清不忍长宁劳累,道:“把参汤喝了再去理政务吧。”
长宁点了点头,渊清将参汤一勺勺喂给她喝下,道:“这几日你还需要好好养身子,这天下要靠你,我们父女二人也只有你。”
长宁道:“放心吧,女儿的乳名就劳你这个父亲来取了。”
佩兰道了句,“方才宗正来问小皇女取名为何,说要记录在玉碟之中。”
长宁温声道:“就叫她君宜吧,李君宜。”
这是那一夜她曾告诉过卫渊清的名字,他未有惊怔,只再将这名字在心头默念。
长宁抚着他的脸,“你看上去很累,快去歇歇吧。”他眼下青黑一片,怕是熬了很久。
卫渊清知道她还有要事,便只好离开了,等他走后,长宁问佩兰道:“君后的伤势无碍吧?”
佩兰慢慢道:“伤在右背上,虽有些重,但却未在要害之处,陛下未醒之时,便已经将人抬到了立政殿,方才奴婢又让人去问了,陈太医说是无碍。”
长宁没有说话,佩兰问她:“陛下可是在为难?君后虽未参与谋逆,更救了陛下,但他毕竟出自萧家,陛下若要保全他,怕是要抵挡臣工进言了。”
长宁如何不知,“先将萧氏一党押入天牢,未经朕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对她们提审动刑。”
长宁又道:“去将卫太傅她们传进来吧。”
“诺。”佩兰刚转过身去,长宁又道:“阿迹呢,他可安好?”
佩兰本不想欺瞒长宁,可又想到薛迹嘱托的那些话,她喉间一滞,再开口时却道:“陛下生产,荣君等候一夜,如今身心俱疲,太医让他先回寝宫休养。”
长宁这才放心下来,“他没事便好。”
昨夜萧韶谋逆之事已经传遍京都,宫中议政之处,平日里依附于萧韶的文臣皆不敢出声,一名官员对薛芩道:“薛大人,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萧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