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诚侧过脸,有些出神。
“‘弃捐素所爱,恩情中道绝。从君致独乐,延年寿千秋’,这是家母写与家父的诗。”道诚垂下羽睫,“他们的恩爱并不长久。”
这诗承的汉风,平白直叙,便是不学无术的理科生陆锦都能听懂其意。
前一句是要分手,后一句是在祝福前任。
……合在一起,不就是分手快乐。
她干笑道:“你娘文采不错,心胸也真宽广,还能祝你爹长命百岁,哈哈,哈哈。”
后面那两句“哈哈”干得可得撒哈拉沙漠,看得她恨不能往上面撒些水。
在这个时候,道诚笑了笑——亏他还能笑得出来,这个笑竟有几分温柔意味。
“不,她是天底下最最小气的人。”
“……”陆锦沉默了片刻,抹了把脸道:“我们还是来说说天命的事吧。”
该死的道诚,就不能不应她的话吗,他就没看出她的尴尬吗。
道诚假作不知陆锦的怨气,正色道:“如我传信所言,混沌已去,紫薇频动,时机将至。”
七年了啊,从她穿越到现在足足七年啊!放在现代她都硕博毕业了,可算等来这个该死的时机了。
但临到头,陆锦却是犹豫了片刻,问道:“若我改了天命,回到原来的世界,这里的陆锦会怎么样?”
“陆锦有身无魂,本当年幼夭折,若你复归,自不复存。”
陆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徒劳合上。
她能说什么呢?
她在现代是独生女,爸妈如珠如宝地养她到大,眼看着要大学毕业出国留学,结果她暑假一趟旅游就没了,她爸妈受得了?
而这里的陆英夫妇固然慈爱,陆斐陆萋姐弟也极可爱,但……但她终不可能不回家。
她唯一能报答陆家的,就是为陆家改变原来的命运。
想到这,陆锦面露迷茫:“道诚,天命真的可以改变吗?”
道诚神态安然:“你被召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逆天改命。”
“可是这都七年了,我什么都没改变啊!我姐还是和高家议亲了,我和爹娘他们预警,结果又被爹赶到你这来了。”陆锦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学的还是物理,虽然知道怎么造火药和玻璃,但这里也不缺火药和玻璃啊,我哪有改变世界的能耐啊!这盏破灯会不会召错人了?”
说这话时,陆锦转头看向灵台前那盏长明灯。
长生塔是德宗为了祭祀太穆皇后而建,但奇异的是长生塔共有九层,太穆皇后的灵位被供到了第八层,而塔顶第九层处竟只供了一盏平平无奇的长明灯。
这盏长明灯是石制的浮屠形状,内里燃着一簇幽幽火焰,只看外表同许多其他寺庙供奉的长明灯无任何差异,只除了它的内层并无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