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赶回家,那早已陷入昏迷的少年却猝不及防吐了一滩血。
哪儿见过这阵势的宋芷昔灯都来不及掌一盏,连滚带爬地跑去村里找大夫。
大夫离开已是深夜。
窗外雪簌簌下,覆住来时路。
宋芷昔拔下发间木簪挑了挑灯芯,烛光倏地拔高一截,被从窗缝里钻进的冷风吹得不停跳跃。
宋芷昔端来一盆温水,拨开乱七八糟糊在少年脸上的额发,细细擦拭着他沾满干涸血块的面颊。
这个过程就像是在不断剥离璞玉外的杂质。
少年的面容在湿毛巾的擦拭下变得逐渐清晰。
其实用玉来形容少年的相貌并不贴切,他并没有那种内敛的温润感,反而跟钻石似的,在这四处漏风的陋室里都能熠熠生辉。
宋芷昔神色微怔,紧握在手中的毛巾悄然落地。
他可真好看呀。
宋芷昔忍不住凑近了些,偷偷伸手碰了碰他挺直的鼻梁。
蓦地笑弯了眼。
嗯比杂志上的明星还好看。
直至现在,宋芷昔都还记得,李南泠是在五日后的那个黄昏醒来的。
夕阳透过窗,点点余辉落在少年纤长的睫上。
宋芷昔匆匆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继续与砧板上的萝卜战斗。
隐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一把嘶哑的嗓音。
“终于找到你了。”
宋芷昔手中动作一顿,下意识回头望去,恰巧撞入少年的眼。
他逆着光,靠在填满糠的粗布枕上,看不清表情。
可宋芷昔总觉得,他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爬满宋芷昔手臂,她甚至都想丢下菜刀夺门而逃。
下一刻,少年微微仰头,暖橘色的光尽数洒满他脸颊,连同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都染上几许暖色。
宋芷昔瞬间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似是想打破这过于沉寂的氛围,她想都没想便道:“醒了?”
虽然是句没什么用的废话,少年仍礼貌颔首:“嗯。”
宋芷昔仍牢牢盯着他的脸,似是想从中找出些什么。
两人依旧相顾无言。
又隔许久,宋芷昔方才绞尽脑汁,憋出第二句话:“你倒在林子里差点被雪埋了,是我把你给救了回来。”
“唔。”少年目光逐渐变得温柔:“大恩不言谢,唯有以身相许。”
宋芷昔便在这一刻猛地惊醒。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仍停留在那场梦里。
后来她也问过李南泠,为什么偏偏就是她。
李南泠怎么说来着?
他说:我对你一见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