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摘下腰间龙牌递给高世云,“拿这个去,把安达顺叫到秀起堂门口,你亲自看着他把那桶饭菜吃下去,吃不下就剖开肚皮给朕灌下去。”
高世云立即领命而去。
敬则则并不领景和帝的情,秀起堂受气,这里头多少也有他故意放纵的意思,如今却全数推到了六宫总管安达顺头上。“皇上,失宠嫔妃都是这么过来的,安总管并不算糟践人的。”
沈沉静静地看向如今似乎有点儿宠辱不惊的敬则则,秀起堂的情况如此窘迫也不见她有丝毫弯腰低头的意思,看来还真没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你养的那两只兔子是拿来吃的吧?”
敬则则没想到景和帝突然问起了这个,有些尴尬地道:“是呢。”
“你还真会想法子,难怪见天儿地一个人往山上窜。要不是朕让侍卫将那些大型猛兽驱走了,就你那半吊子功夫你以为次次都能平安下山?”沈沉嫌弃道。
敬则则想了想,“要饿死了,总得想法子的嘛。”
“嗯,朕湖里的小虾都要被你给捞完了吧?”沈沉又问。
敬则则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多着呢,臣妾每次撒网都是换着地儿的,我比谁都怕捞完了,我还盼着它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呢。”
沈沉又被敬则则给逗笑了,笑过之后却品出了她话语后的辛酸。
夜幕降临后,秀起堂背后的山林像隐藏在苍穹下的虎视眈眈的巨兽,让人忍不住想依偎在一起以策安全。有时候敬则则会靠着华容一起仰望夜空。但这会儿鉴于身边人是皇帝,敬则则还是更愿意出去溜溜弯儿的消食。
其实平日里她还习惯消食之后在她的茶室里舞上一支曲子,由华容奏琴。华容的琴艺还是她亲自教的,如今已经可窥堂奥了。
敬则则不仅会舞,且还舞得不错,因着要进宫,她娘亲私下秘密地专门为她请过舞艺大家教授技艺,毕竟是进宫伺候皇帝,技多不压身。她爹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证她能赢得圣宠,她如今算是辜负双亲的期望了。
“皇上,不如……”敬则则想说不如出去走走。
结果景和帝很快就接话道:“嗯,安置吧。”
敬则则眨巴眨巴眼睛,又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置?这么早就安置?虽然天黑了下来,但也还不算太黑,完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她眼睛水灵灵的,又大又亮,显得有些稚气,如此一眨巴,很容易就逗得人发笑。沈沉抿住嘴角起身道:“走吧。”
“皇上,现在安置是不是太早了些?”敬则则小声道。
“早什么?”沈沉瞪了敬则则一眼。
敬则则的脸红了,她完全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所谓的安置肯定不是单纯的睡觉。
太久没侍寝,或者说太久没有主动侍寝,以至于敬则则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的羞涩。说实在的进宫并不会给人以嫁人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就是伺候人的奴才,爬主子的床很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转进屏风后,敬则则有些局促地道:“皇上要不要先沐浴?”
“不用。”
“那臣妾先……”敬则则话都没说完就被景和帝抓住了手腕,一拉一推便倒在了床榻之上。
床笫之事为何要叫床笫之事呢,床上为何要设帘帐呢?其实就是为了让人觉得多一层遮羞布,似乎在帐子内就没人能喟叹内里的风月与风流了。
偏偏敬则则的床榻是空荡荡的没有遮拦的,就一架可以透风的屏风略作敷衍,她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一直收着、压着的,觉得自己就像一颗又白又嫩的小白菜,遇上了一条凶狠狡诈又滑溜的蛇,躲开了风霜,却没躲过造化。
蛇倒是不吃白菜,可他却喜欢钻草笼子。
沈沉咬着敬则则的耳朵道:“朕发现这绘云堂的好处了,住在水边,你叫起来也随意些,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了。”
敬则则恼羞了紧张了,她叫得很随意?!!!好想尖叫啊,她明明是拼命忍住的。
偏偏皇帝还继续说:“到处都是水流潺潺。”
敬则则拿皇帝真是无可奈何了,只觉得天下道貌岸然者就属景和帝第一了。先才猴急得,甚至都顾不上先沐浴。敬则则心想,这般急怎的不多翻几次牌子,每次弄得她都有些怕了,当初受宠时是那样,现如今又是这般。
到沈沉餍足地翻身离开,敬则则在床榻上喘息跟头牛似的,又听景和帝道:“你这儿怎的没有净室?”
“有呢。”敬则则勉勉强强地撑起身体,结果手腕一酸,没支撑住地重新摔到了床上,惹得沈沉一阵轻笑。
“也没见你使力,怎的这般不中用?”
其实完全不是她不中用,而是“狼君”太狠。
敬则则好容易坐了起来,裹着被子,扯了床榻尾上搭着的袍子裹住自己,“请皇上跟臣妾来。”
景和帝倒是没跟着她,而是上前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你指路。”
路根本不用指,绕过屏风,就看到墙北有一道门,穿过珠帘是一条翠竹夹笼的小道,顶上没有片瓦遮雨,却是由南往北架着两条绳子,绳子上撑着一把一把打开的油纸伞,就算是避雨的屋顶了。
油纸伞上绘着典雅而浓烈的色彩,透过光瞧着挺有趣致,可真到下雨的时候却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