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审问五皇子么?”敬则则问。
“问了,五皇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直说不是故意的,其他的都问不出来。”龚铁兰道,“那个给五皇子弹弓的小太监自知不能活命,已经咬舌自尽了。”
华容在一旁道:“我觉着这事儿肯定是长乐宫做的。如今四皇子、五皇子都废了,六皇子可就……”
“宫里人只怕都这么想的,我倒是觉得那位不至于这么蠢。”敬则则道,“不过这件事如今看来的确是她受益了。”
“不管怎样,反正跟咱们是不沾边儿的。”华容道,“等着看戏就是了。”
敬则则倒是可以旁观看戏,但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难受,为皇帝难受。虽说皇帝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四皇子,可她知道景和帝对四皇子是赋予厚望的,嫡长子本就和别人不一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默许孝仁皇后最后的安排由傅青素进宫来抚养四皇子。
敬则则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孝仁皇后和四皇子,她想皇帝对傅青素应当会如同对待曹瑾一般,欣赏她,情动于她,所以放她自由自在。
说不得敬则则还真是看透了沈沉的心思,他走进文玉宫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会大动肝火,毕竟是傅青素没有照顾好四皇子才让他被伤害的。
傅青素披着头发,脸色苍白地下床给皇帝行了礼,重新抬头看着皇帝时,身子却有些摇摇欲坠。那天,发生那样的事情后,她无助地守在四皇子身边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心里有多想他,想他在身边,想向他求得宽慰,想听他温柔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有他”。
她为着心高气傲,曾经把他推得远远儿的,恨他三心二意,恨他不记得他们曾经的山盟海誓,可到头来她为何要进宫呢?真只是为了孝仁临终的嘱托么?
傅青素泪眼滂沱,在沈沉朝她靠近一步的时候,她也往前奔了一步投入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沈沉有些怔愣,从他认识傅青素的那天起,可从未见过她如此难过、失态,她清高冷傲容不得软弱,总说有那个功夫哭还不如想法子解决事情。
沈沉的手臂有些僵硬,刚刚落下扣在傅青素后脑勺上时,却感觉她的身体没了支撑一般滑向了地面。
沈沉赶紧搂住傅青素瘫软的身子将她抱起,看她双眸紧闭,面无人色,额头细汗淋淋,像是有什么大症候。他快步将傅青素往床上抱去,急问道:“淑妃怎么了?”
春纤一边吩咐宫人找药丸子,一边回皇帝的话道:“自从四皇子出了事儿,娘娘这些日子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今日白日里已经晕厥过一回了,康太医来看过让她卧床好好休息,可她偏不听,先才听得皇上过来,才从四皇子那边回来的。”
躺到床上时,傅青素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我没事儿,只是累着了。”她强撑着坐了起来。
沈沉替她拿过一个靠枕垫在背后,“别硬撑着了,病了就要休息。”
泪滴又从傅青素的眼角滑落,“臣妾实在对不住皇上,也对不住孝仁皇后,是我没有保护好四皇子。”
“朕已经了解过了,那样的情形谁也不会意料到。”沈沉握住傅青素的手道,“青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朕知道你是这世上最不愿看到阿钰那样的人。”
“皇上就那么信任我么?”傅青素抬起头看向皇帝,眼里有着讶异,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欢喜,“有人说四皇子不是我的亲子,所以我待他不用心才如此的,还说我这是想为我以后的孩子开路。”
“青素,你是何其高傲的人,何时在意起那些小人之语了,你行事从来都是对得起自己的心的。”沈沉柔声道。
傅青素突地双手捂住脸颊埋头哭了起来,似乎终于被理解,终于有了发泄之地。
沈沉搂过傅青素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哭泣,轻声道:“是朕的错,朕不该默许孝仁让你进宫照顾阿钰的,你若是在宫外,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傅青素闻言身体就僵了僵,她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皇帝,“为什么我在宫外就会有更好的生活?”你不会给我更好的生活么?这句话傅青素想问,却又不敢开口问。
沈沉侧头让春纤拿了手绢来替傅青素擦眼泪,“你心性高洁,当初太傅不想你进宫就是不想看你染尘埃。”
傅青素惨笑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如今想来,若是我能多些心思,能预料到有人会丧心病狂地对小孩子下手,就不会让四皇子如此了。”
正说着话,外面却传来了吵闹声,沈沉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春纤。春纤急急地走出去,片刻后折返道:“回皇上,是德妃娘娘和慎才人求见皇上。”
德妃是五皇子的养母,慎才人便是那位活得悄无声息的五皇子的生母。她们急着求见刚回宫的皇帝也是情有可原。
“让她们在外面跪着吧,不许打扰淑妃养病。”沈沉道。
傅青素摇了摇头,“让她们进来吧,皇上,五皇子还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听傅青素如此说,沈沉才点了点头。
宋德妃和慎才人进来之后说的话并没什么新鲜,翻来覆去都是五皇子太小,肯定是有人害他。
慎才人稍微激进些,表示可以以死证明五皇子的清白,只是这话逻辑上实在说不清,但却是拳拳的爱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