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已经四天。
元芥有些心神不宁,练习时常常出错。
三无并不多责怪,就算揪她的耳朵,也下手温柔,脸上带笑。
他从来都这个样子。有钱没钱,顺境逆境,总是笑呵呵的,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一件事能让他难过。
几天来,他们除了昨晚为了将军两口子专门表演一场之外,就无所事事了。至于那个不笑的女人,在看他们的节目时,跟平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在目光落在师父花脸上的时候,神情才有一点点难得的松动。她看出来了,将军肯定也看出来了。
师父将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在她面前,他总是发挥得比任何时候都好,连摔跤都摔得更好笑。
师父还是惦记她的吧。元芥暗暗想。
昨晚的表演之前,她正给师父勾脸。以前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勾,说她连个乌龟都画不好,她不服,拼命练习,连觉都不睡。到现在,她已经能完完全全按照他的意思,将他的脸改造成世上最夸张最可笑的面具。
最后一笔时,有人敲门。
将军夫人站在门外,目光越过她,落在照着脸孔的铜镜:&ldo;不妨碍你们吧?&rdo;
元芥朝三无挤了挤眼睛,他起身向她行了个礼,说:&ldo;不妨碍,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登场。夫人来此,所为何事?&rdo;
她进来,目不转睛看着他,说:&ldo;真好,你又回来了。&rdo;
元芥看到她的眉眼在微微颤动,很像一个努力想笑,但还是失败的人。
&ldo;好久不见了。&rdo;因为勾了脸,三无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沉默良久。
&ldo;元芥,你先出去。&rdo;三元转过头,&ldo;时间还早,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玩吧。&rdo;
&ldo;你让一个穿得像猴子的人上哪儿玩去!&rdo;元芥撅嘴,扯着自己滑稽的表演服。
&ldo;你不穿这一身也像个猴子。&rdo;三元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在她手里,&ldo;去跟府里的小厮赌花生玩吧,今天师父批准你。&rdo;
&ldo;有钱好办事,两位慢慢聊。&rdo;她的一张脸简单要笑烂了,欢蹦着出了房间,还顺手掩上了门。
她没有去跟人赌钱,而是寻了将军府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将自己藏在水上回廊的最末端,趴在栏杆上看鱼,脸上,再没有一天开心的样子。
屋里,三无跟她对面而坐,她有些局促,低头摆弄着已经捏成一团的手绢。
&ldo;以前你不是这样的。&rdo;三无笑着问,&ldo;爱笑爱闹,很像我徒弟。你还认得那小不点吧?&rdo;
&ldo;记得。人小鬼大,变着法儿地榨我的银子。&rdo;她慢慢道。
三无哈哈大笑。
以前……&ldo;以前&rdo;真是个不错的词。
8
那时的冬天比这几年冷,他带着大病初愈的元芥,在桃源的市集上卖艺。他自己穿着单薄,却把元芥穿成了一个厚厚的棉球,倒在地上都能弹起来的那种。生意并不好。观众们时多时少,有时候演的不顺,还会被人砸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