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胃里喉头一阵不适的翻搅,天旋地转,有东西不能克制地往外冲,跌入黑暗前我突然有些幸灾乐祸,妖孽肯定被我弄脏了……
余晖镀窗棂,烟霞染纱帐。
我悠悠睁开眼帘,全身散架一般无处不疼,连睁眼这样一个小动作都扯得我的神经生疼。这是什么地方?我迷茫地看着被夕阳镀上一层碧金的奢华床幔,挣扎着一点一点坐起来,&ldo;啊!&rdo;右腰处传来一阵火烧针刺之感,我不禁惊呼出声。
&ldo;云姑娘可是醒了?&rdo;纱幔外一个宫女垂手而立。
&ldo;嗯。&rdo;我又哼唧了两声。
那宫女垂眼敛眉伸手撩开床幔,&ldo;请云姑娘随奴婢至暖熏池沐浴更衣。&rdo;我还未回话,就有候在一旁的两个宫女上来搀扶起我,之前那个宫女提了一盏长柄香凝在前面引路。我一瘸一拐地跟着她穿过宽阔的寝殿,来到后方的暖熏池。
白玉铺池,银镜贴墙,水汽氤氲缭绕,池面有零星薄荷叶片散落,看来,子夏飘雪决定将我换一个地方关押。对昨夜我仅存的记忆是喝醉吐了他一身,但我醒来时身上这身衣服明显已被换过,身上也没有异味,想来是被宫女处理过了。只是身上怎么这么痛?难道是被他用掌劈了?
侍女将我身上的衣物除去,我缓缓步入温泉中,对面的银镜倒映着我的身形。
那是什么?!我望着镜中所见,愕然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花开六瓣,片片清奇,无根之水,聚凝而落‐‐一朵黑色的雪花赫然绽放我的右侧腰上,杯口大小,形态飘逸,本应是天地间最纯澈的天成之花,却因染上了一抹沉如夏季子夜最深的凝墨之黑,显得邪恶而耀眼。
无怪乎我一直觉得右腰刺疼,竟是因为这个凭空多出的纹身。子夏飘雪这个变态!我已经出离了愤怒,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了。想来我数度顶撞惹怒他,他不能杀我便这样折磨我。
&ldo;云美人觉得此花比之那罂粟花何如?&rdo;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扶上我的腰侧,手指皎白如玉,与那墨雪刺青赫然比照……
注:
&ldo;二八定律&rdo;即&ldo;巴莱多定律&rdo;‐‐80的收入来源于20的客户。
薄荷荼靡梨花白第二卷:风翻绿竹竹翻风九关虎豹看勍敌
&ldo;云美人觉得此花比之那罂粟花何如?&rdo;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扶上我的腰侧,手指皎白如玉,与那墨雪刺青赫然比照。
&ldo;不如陛下也去纹一朵罂粟花在腰际,好让我比对比对。&rdo;我漠然移开身体蹲入水中,乳白的池水漫延至脖颈处,&ldo;堂堂雪域国皇帝竟有窥人沐浴的下作习性,委实可悲。&rdo;
子夏飘雪拨弄着池水,温暖的水汽烟雾般缠绕在他指尖,他轻翻手掌,那水汽竟瞬时在他掌心凝结成雪花,略一扬手,雪花便扑簌簌地落在我赤裸的肩头,触及体温后又刹那融化成水珠,顺着光滑的肩膀滑落。
子夏飘雪倾身吻上我的肩头,舌尖舔过盈盈水线,寒意入骨,我不能克制地打了个寒噤,本能地转身避开。
那妖孽却一把擒住我的手臂,&ldo;莫说这皇宫之中,便是整个天下都是我的。看看我的所属之物,如何算得上偷窥&rdo;似情人私喁般的软语呢喃拂过耳际,与之相反的却是手臂上几欲碎骨的力道。
我略正心神,冷眼看他,&ldo;昨夜那酒倒是烈得很,小女子这会儿还觉得胃里绞得厉害,陛下若再不离开……&rdo;我迅速地将另一只手捂上嘴,开始干呕。
子夏飘雪脸色唰地一变,眨眼便飞离至暖熏池的另一端,隔着水雾脸上的颜色又变了几遍,紫眸里竟有几分懊恼,瞪视了我片刻后拂袖而去。
他一离开,我便开始不能克制地大笑,笑着笑着竟闪出满眼的水花,悲从中来。此刻,这红石黛瓦的宫墙外不知正在发生着什么巨变和阴谋,而我却被囚在其内,犹作困兽之斗,丝毫没有办法阻止。无力的悲愤之感袭上心来。
失眠一夜后,又是一个破晓的黎明,第一柄阳光利刃般割裂青山远岱的天际,与整个寝殿中的金灿遥相辉映,涂抹得油画般浓墨重彩,刺激着我适应了黑暗的双眼,我不由伸出手去遮挡。
突然,一方修长的阴影将我拢住,我抬头,却是雪裘缓绶、玉冠束发的子夏飘雪立在我面前,手持马鞭,带着门外初雪的味道,另一只手牵着身着火红鹤氅的紫苑,鲜艳的颜色衬得紫苑益发灵动夺目,竟将那窗外蒸腾的朝霞生生比了下去。
紫苑见我睁眼,立刻兴奋地趴了过来,&ldo;娘子,父皇要带我们去围场狩猎。穆凌答应教我使弓了!&rdo;两只大眼因为充满了期待而熠熠生辉,像一只见到猎物的小豹子。穆凌应该就是我之前在石室里见过的那个木头侍卫。
子夏飘雪一抬手,门外的宫女鱼贯入内,捧入水盅铜盆、脂粉饰物、裘袍麂靴伺候我更衣梳妆。隔着花雀屏风将我穿戴停当后,便引我坐在梳妆台旁。
一个娇俏宫女正欲给我描眉,子夏飘雪却挥手制止了,&ldo;不用描了。&rdo;手指抵着下颚,他退后两步端看了一番,唇边竟隐约浮现一缕笑意,冲缓了往日的妖冷,他伸手攥着我的手一把将我从绸褥梳妆凳上拽起,说道:&ldo;如此便甚好。&rdo;
那宫女看着子夏飘雪的笑颜先是怔了一下,继而脸色转瞬煞白,恐慌地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