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困扰”一词就自带了外人的偏见。
我当然还是知道种姓是什么的——可我很难肯定地说自己真的知道什么,修真题材那么火爆,但在国内随手抓个路人,能说出“三清”是哪三位的,比例仍然很低。
我从未踏足印度。一本《微物之神》,在海外这么多年接触的来自英国和新加坡的印度裔,又或是早已从口音到文化都全面拥抱了美利坚的印度人,构成了我的全部刻板印象。
我觉得那就是印度。我觉得我大概知道“印度”是什么——就像我觉得自己大概了解她。
她和我差不多吧,流浪在地球,不东不西,又东又西,胃是家乡胃,故土回不去。
我是这么自以为的。
门虚掩着。潘德小姐许是在管理员报备时就给我留了门,我自己走进去,换了鞋,心跳得有点儿快。
空气中有很淡的檀香味,潘德小姐在窗前,大半肩背的线条都从工字背心的掩藏中逃脱,她的腿伸得很直,与地面平行,朝我淡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在转角等待。她的瑜伽仍未结束,书墙一侧的落地灯让她整个人带着薄薄一层光。每次她练完舞,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但今晚她比平常还要耀眼,也不知是光,还是我的错觉。
如果说是光,又是哪种光呢?
今天散发着光辉的潘德小姐,好像连光晕边缘都是金钱的余晖。
我设想着我的开场白:待会儿我就站在这里,要等她过来,然后故意嗅嗅她。我连台词都想好了,就说今天的她闻起来特别富有。
潘德小姐结束得很快。
实际上我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连我做瑜伽,收尾都会下意识地合个十,她的结束动作却是一套典型的股四头肌拉伸。我在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最终,我们交汇于她的红裙之前。
我的身体偷跑了。
聚光灯外,潘德小姐一半属于光明,一半身处阴影。她的轮廓因而更为立体,但光影变幻间,增添的竟然只是她的风情,她的存在。那些黑暗中筹谋的,那些充满攻击性的东西,与此刻的她彻底绝缘。
她的眼睛好亮好亮,仿佛生命里有了火光。
檀香中混了潘德小姐的香水味。我们不知什么时候拥抱到了一起。
哇,我好想她啊。
她和我稍微分开那么一点儿,眼中潋着说不清的柔意,对望片刻,才道:“你不想要介绍一下你带过来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