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退维谷,无从反驳,按了按口罩上缘,在离她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了。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潘德小姐攀过我直挺挺的脊背,顺着我的脖子一路盯到了耳朵——她又转而往下。她在看哪儿?我一动不敢动,只觉得浑身僵硬,呼吸喷出又全打回了脸上,闷热不已。今天实在是太热了,因为知道她要来,我从昨晚上起就没开过空调,客厅的窗时刻保持通风。夜里毕竟要凉许多,但此时此刻我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她全无保持距离的自觉,竟又近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百分之一百地恢复了,”她的声音几乎临近了我耳边,“但比起那天,你要有活力得多。你太过于体贴,姚,有时难免让人觉得你对自己很苛刻。这正是为什么我担心你。”
“我在好转。”我回过头,不想让她觉得我在逃避,“只是小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谢谢你为我考虑。”
她近得过分,直望着我道:“我可以亲眼确认一下吗?”
“什么?”
我没来得及追问。
潘德小姐的手覆上了我的耳朵。她的指腹温热,顺着轮廓轻轻摸索,好似不经意地点过耳垂,最后停在背面。我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原本束缚着我的什么东西随着她的动作褪去,只剩下尚未被风带走的我的热度,还有眼神交接时隐藏的浪潮。我正变得滚烫。
而她的手还在那里。
我的口罩被她摘了下来。
她的目光退开了,但并未失去踪影,指尖轻轻拂过我的鼻梁,双眼也随它而动。我感觉得到她的指腹,那不再是面对耳朵的试探了,她像海浪涌入沙滩那样抚摸我的脸颊,而后,又再反复。
“都压出痕了。”潘德小姐的声音很轻。
“这两天一直戴着口罩。”我坐直了,往后挪了一点,望向窗外,“我们还是要保持社交距离,现在是隔离时期,再说我的病还没好。”
“你没必要那么做的。”她几乎是在耳语了,听上去又怜惜,又引人遐想,“疼吗?”
“只是压痕。谢谢你问起。”
潘德小姐仍在看我。我的心从未像此刻这么冷静,那些被我抛诸脑后的直觉,被我镇压在心底的猜测全都证实了,原来一切怀疑都有依据,并非是我多想,并非是我不甘寂寞。她近在咫尺,让我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我的颤栗事出有因。
假如我现在吻她,她一定会回应我。
我回头看她:“你是直的吗?”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道:“你是吗?”
☆、第四十三章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把口罩拿回来,重新戴好。潘德小姐眯了眯眼睛,即刻恢复了往日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