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慕压着心底的雀跃,露出惴惴不安的模样,告辞离开。
屋内只剩下父子两人,皇帝扬着下巴冷眼打量季修睿:“躺着干什么?不是都能上阵杀敌了吗?杀了数万安跶兵,你能耐得很啊?这么能耐,还给朕留什么绝笔书?”
季修睿只当听不出他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垂眼恭谦地说:“儿臣那是服了回光丸。”
皇帝当然知道这事,他这么说只是想训斥季修睿,并非是真的要想一个解释。
“回光丸。”皇帝咬牙重复这三个字,沉声问,“你早早备好这药干什么?”
“才中毒之时,儿臣心有不甘,想着万一无法解毒,也要和下-毒之人同归于尽。可惜一直没找到凶手,这药便一直没用。”季修睿说。
皇帝想起他中毒之时的惨状,心间怒火更盛:“知道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还敢去漠北?”
季修睿的脸色苍白而虚弱:“父皇,儿臣病了这么久,能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近。儿臣长在皇宫,生在京城,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郊围场。眼看自己时日无多,儿臣想去别处走走,为自己择一处埋骨之地。正好漠北有异样,因此先去了那里。”
“不是为了去给你岳父、舅兄收尸吗?”皇帝冷冷问。
“若尸体是真的,自然也要为他们收尸。”季修睿说。
他这样乖顺,反倒让皇帝觉得自己再发脾气都是不讲道理。
皇帝满腔怒火一时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季修睿虚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唐将军让儿臣向父皇代谢救命之恩。”
皇帝拧眉:“唐元明让你谢我?”
季修睿低低咳了两声,点了点头。
皇帝仿佛在这一瞬感受到了来自唐元明的嘲讽。
“唐元明父子并不知道朝中情况,儿臣告知他们儿臣是拿了父皇密旨前来漠北支援,先前在朝堂只是与父皇演戏,用于欺骗漠北的叛徒和安跶军。”季修睿说着头低得更低,“儿臣假传圣旨,请父皇降罪。”
皇帝意外:“他真的不知道?”
季修睿颔首:“除儿臣以外,无人知晓。”
皇帝心间最大的那块石头逐渐落地。
若是这样,他先前关押唐家众人也能说是为了保护他们。
毕竟唐晓慕大婚当天才出宣王府就遭到追杀,唐家众人若是没有被关进守卫森严的昭狱,说不定早就遭难了。
可唐元明会信这番说辞吗?
季修睿像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让他放心:“北固城被困多日,最后毕竟是儿臣带人前去解围。从结果来看,唐家没有任何损失,唐将军不会不信。”
“那唐晓慕呢?”皇帝问。
“王妃一开始只是想去幽州给父兄收尸,是儿臣坚持陪她去。事后发现幽州有异,带人救援北固城,她见到父兄高兴,也没怀疑儿臣的说辞。”季修睿说着一顿,“只是儿臣毕竟是假传圣旨,不敢大肆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