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摆,忍冬纹银暖炉还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暖气,屋内十分暖和,可谢诗宛却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从心底感到一阵寒冷。
阿言面上是在笑,但她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笑意。
阿言分明没有在笑!
顾言打开屋门,看了一眼屋门守着的翠儿和可儿,回头说道:“宛宛,再不去水就要凉了。”
谢诗宛微微抬头,看到顾言的黑睫下,黑眸稍弯,他的背后就是纯洁无瑕的白雪,不受一丝侵扰。
阿言总是自卑,觉得自己不够好。可他不知道,小时候每次她走丢的时候,都是阿言第一个找到她。那次她在大冬天调皮去山林猎兽,趁哥哥不注意去了无人接近的溪边。结果半路迷了方向,是那时还在哥哥身边护卫的阿言找着了她,在那么冷的天里,背着她走出了山林……
从前她总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总以为那只是相处得太亲密而不太习惯。现在回想或许在那时,又或许在更早些的时候,阿言便已在她心中住下了。
她莫名有预感,若是她此时出去了,一切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从此,她和阿言之间就会有一座高山阻隔着,她再没有机会离阿言这么近了。
只有几步,却那么漫长,顾言看着小姑娘一步步朝着屋外走去,那抹青色的倩影将要与那雪白融为一体。他的眸色的墨色愈发黯淡,将早已知道的结果纳入眼底。宛宛本就是应该和那素净的白雪一般,不染污秽。
在她再迈一步就要走出去时,小姑娘猛地转身,提起裙摆,小跑地撞进他的怀中。
顾言几分惊诧:“宛宛,你……”
忽然衣口一紧,他被迫俯下身,桂花般的软甜触上他的唇。谢诗宛学着他那样,露出小巧的舌尖小心翼翼地抚过他唇上的伤口,像是守着她最心爱的宝物,珍惜无比。
女子的嘴唇柔软,又混了些桂花的香气,在轻柔地与他的唇相触。所有的爱惜都用这个吻来诠释,她不怕这样可怕的他,反而是用尽了温柔,去安慰他那些都不肯展露在别人面前的伤痕。
她不会换气,没坚持一会,就停下了。双颊似抹了胭脂一般,红得不行。谢诗宛紧抓这顾言的衣领,急促地喘息,她还没做过这样的事呢。
她抛去想要逃离的羞意,逼着自己直视顾言的黑眸,一字一句说道:“阿言,这就是我的回答。”
“阿言,无论你好与不好,你都是我心中的顾言哥哥。”
顾言抬起手,摩挲着谢诗宛脸颊的两抹粉红,有些爱不释手。黑眸中的那些阴冷渐渐消散,漾着些暖意,声音喑哑:“宛宛,你可确定了?这再要反悔,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的宛宛总是能撬开他的心房,像光一般驱散那些黑暗。
谢诗宛感到被阿言触碰的地方像被火烧了一般滚烫,连着眼皮都热热的。她含着羞意点点头,说道:“阿言才是那个不要反悔的。”
女子的杏眼眼尾弯弯,浓浓的羞红在眼尾晕开,煞是好看,似是用了桃粉色的胭脂抹了眼尾。
顾言唇角轻轻勾起,就连眉梢都透着欢欣。他的宛宛总能驱赶他的不安与自卑,用着她最大的勇气告诉他,他可以的。
他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宛宛可是逃不掉了,去吧,这回水真的要凉了。”
谢诗宛带着笑意转过身,这次她浑身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她敢大大方方往前走,她知道她的阿言也会同样带着笑在后面看着她。
可她没想到……
门口还站着的翠儿和可儿,她们见到小姐转身时,不约而同地都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但她都看见了这两丫头看好戏似的上扬的嘴角,谢诗宛羞恼地原地轻轻跺脚,回头剜了顾言一眼,眼神中的意思明明白白: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人在啊。
顾言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刚刚也没估到阿宛会做出这个举动,后来他也沉浸其中,也忘了有人还在门外等着呢。
他清了清嗓子,在谢诗宛的眼神要求下,说道:“刚刚这一切你们全当没有看见,知道了吗?”
可儿、翠儿声音中带笑:“知道了,公子、小姐。”
谢诗宛更羞了,加快了些脚步,欲盖弥彰地小声催赶:“快走快走,我去洗了。”
顾言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似有细碎的星光,伸手触了触唇上的伤口,露出些从心头溢出的笑意。
谢诗宛等顾言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捂着脸,觉着还有些不真实。
心怦怦跳着,几乎能清晰数出每一次的跳动,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这可不行啊,要阿言听到可不好。”
说完却又自顾自笑了出来,有什么比两厢情愿更美好的事呢?她真觉得最近是上天终于看到她了,她兄长还活着的消息传来了,阿言也心悦她……
谢诗宛分外珍惜这些幸运,她还记得自己之前的噩梦,她的兄长被乱箭射中,阿言也与她决裂,现在的幸福就像是偷来的,是她多了上天的暗示才换来了这些。
等她洗浴过后,顾言也早早洗完了。顾言看着小姑娘头发还半干着,轻轻唤道:“宛宛,过来。”
谢诗宛老老实实地走到顾言面前,不知道要唤她做什么。
顾言让谢诗宛背对着他坐下,取下一旁的毛巾,双手前摊着毛巾,捂着她的长发,用毛巾慢慢吸掉头发上存的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