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理当时很怀疑,这孩子究竟是不听话,还是不聪明。
他妈妈认为是因为严烈在乡下受到了不正规的启蒙教育,新一代的孩子不能这样对待。
他们在相关的教育引导上没有任何的经验,迫于生活的压力,下意识地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
这样说服自己,也试图去说服孩子。
严成理仿佛又看见那个站在房间角落的孩子,用怯怯的眼神,远远地注视着他。
这让他无端打了个寒颤,仿佛听到了来自多年前,严烈没能说出口的责问。
严成理放松了僵硬着的脊背,手指打字的时候,又重新佝偻起来,半伏在桌案上。
严成理:那严烈想要什么呢?
方灼:你指什么?
方灼:哦,如果您是说,严烈现在对您的冷漠疏离,是在赌气,想要什么的话,我觉得不是的。过了某个年龄,有些事情就不会再需要了。他可能没什么想要的。
方灼: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您可以去问问严烈本人。他是个成熟懂事的人,我相信能冷静客观地跟您交换想法。
方灼:不过我建议您自省一下再去,自省完如果觉得自己没错,那还是算了。
严成理跟方灼谈话,总是有种面对同龄人的错觉。很难相信这样的对话风格来自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女生。
但他转念想想,又觉得正常。
方灼的生活环境跟他们不一样。现实在她的世界里更为骨感、通透,人性都被刀刃打磨过,剥去了各种虚伪的装饰,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只要她睁眼就能看得清楚。
所以她更知道什么值得珍惜,什么应该忍痛割弃。
在亲情上,她比严成理拥有更多的感悟。
严成理不明白的是,严烈为什么会喜欢方灼。
他以为严烈应该会喜欢活泼些的女生,起码不能像自己那么沉闷。
是因为方灼了解他吗?严成理心里计较。还是因为相似的孤独感?
严成理随着方灼的话,忍不住去思考严烈曾经需要他们的那个阶段,究竟是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来,当年严烈因为要上学,被接回家里之后,他们的家庭短暂地混乱过。
对于严烈各种手段幼稚的抗议,他们尝试过进行包容,可惜没维持多久就失败了。
夫妻二人商议了下,觉得严格的管教才能让他抛掉在乡下养出来的少爷脾气,彼此都太繁忙,不能再让严烈继续任性。
有一次放假,原本一家人说好了要去旅游,忘记了是因为什么事情,严烈发起脾气来,躲在小房间里不肯开门。
严成理当时很生气。
他站在现在的角度,惊讶地发现,自己在年轻时候,面对严烈总是过于不冷静,因为各种奇怪的理由而发着莫名其妙的怨气,缺少成年人的风度和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