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
“我跟小夏是大学同学。”迎上她的目光,平淡的开口,“我去国外进修,小夏嫁人,婚后生活却不幸福……后来。”他揉着太阳穴,似乎不想再说,“后面你应该都知道了?”
方璃怔怔地望着他,点头,又摇头。
男人站起来,掐灭了指间的烟,同一张画静静对视。
他语气低缓,方璃认真听着。
窗外雨声喧哗,混合着他微哑的声音,氛围压抑沉闷。
当年的他生活困窘贫寒,颜料昂贵,画廊里的画无人问津。一张画连成本都回不来;从军艺毕业后无处可去,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老教授欣赏他才华,资助他去俄罗斯进修,放手一搏——那也是唯一出路。
那个女孩说会等,没曾想,等着等着,却结婚了。
他其实不怪她。
看不见的未来。她性子又软,拗不过家里人的逼迫。
所以后来她说不幸福,要不顾一切去找他时,他也点头应允。只是在莫斯科机场,再没等来那个日思夜想的女人。
……
方璃绞着手指,一时无话。
俗套的故事,局外人或许会怜悯几句。她却听得很不是滋味。方建程是一个独断强势的男人,甚至有些古板,她有时也常常被管得受不了,想躲开。她以为母亲出事只是意外,只是吵架,像她偶尔也想过离家出走一样。
她看着教授,嘴唇翕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此刻,她觉得爸爸有些可怜。
可看着教授着迷般凝望着一张画像时,她又觉得,他也很可怜。
静默宛如一个世界那么长。
包包里的手机忽响,打破这份尴尬。
“小学妹,你送到了吗?还是迷路了?”学长笑问。
方璃握着手机,所有思绪才飘回来,“送……送到了。”她支支吾吾说几句挂断,看向教授。男人目光阴郁,仍紧盯画像,并不曾注意。
放下电话,她理了理情绪,低声问:
“教授……您有没有看见一张报名表,是陈学长的,我今天是来帮他送报名表的。”
既然不是画她,刚才的不适淡了一点点,她努力让自己自然些,说:“应该在扶手椅边上。”目光巡视一圈也没找到,她走近,低下头,又在地上看了看。
还是没有。
眉心拧起,那张报名表已经贴上照片、盖过学院的章,丢了肯定很麻烦,她蹲下来,仔细找。
“是这个么?”
视线里出现一双锃亮皮鞋,她抬头,蓦地一哆嗦,男人弓下腰,正俯视她,手背青筋凸起,指间夹着着报名表。
面色一如既往,刚才的情绪收敛,眉眼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