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有什么异兽挣脱了枷锁,扼住了那个清醒的苏敏官的咽喉,把他变成一个头脑发热的狂徒。
脚面一热,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落下来。他顺势踢走。
那个吻技差劲却不自知的小恶棍,那个害羞又偏偏喜欢招惹他的坏女人,全身上下只一条孤零零的浴巾,三尺长,六尺宽,边缘松松地掖在她腋下……
以她的身材,平心而论,并不是很牢靠。
被她跑来跑去,上上下下的胡来,现在才掉,已经是条良心浴巾,该发个鞠躬尽瘁的奖章。
林玉婵“呀”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哀号:“讨厌……白洗了……”
苏敏官几乎失神,顺势抵住那柔软的散着热气的身子,最后一次克制地问她:“你想好……”
“硌我啦,轻点呀……”
“万一……”
“不要你管……不许碰那!手脏……”
他倏然凶狠起来,指尖用力,放任自己陷在那滚烫而芳香的怀抱里。仿佛冰河解封,高山雪落,常年漂泊的海船终于靠了岸,无所适从的水手明明脚踏实地,却甩不脱满目的晕眩。薄薄的肌肤下,两颗快而有力的心脏跳在一起。
咬她胳膊,三两下挣脱她的桎梏,拎着她丢进浴缸。新换的清水还在冒热气。
浴缸宽敞得过分。他吞下一道凌乱的喘息,也踏进去,哗啦啦,水漫一地。
他捡起她用过的那个丝瓜络,丢到她手里,自己双手放在头顶,任人宰割地闭上眼。
“嫌哪里脏,你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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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天空中悬着一轮月,月光破开乌云,照亮海河泥滩上的西式古典洋楼,照进维多利亚式四柱床的帷幔里。
酒店大堂里传来细碎的钢琴声,顺着铺着地毯的走廊,传递到万籁俱寂的河滩上。弹奏者开始仿佛不太熟练,试了几个开头,弹错数个音符,终于,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找到一首温和的奏鸣曲调子,磕磕绊绊地进行下去。
一个个音符扬起,坠落,穿梭在无边的黑暗里。随后,丝丝细流汇聚成海。单音变成了和声,简单的试探变成流畅的宣泄。曲调最激烈时,爬升的和弦仿佛滔天的巨浪,琴手用生涩的技巧勉力驾驭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跌跌撞撞地爬过一个又一个高峰,迸发出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欢愉。最后,和弦自高音徐徐降落,归于静谧,缱绻相依的几个尾音,从容而坚定,荡起夙愿得偿的涟漪。
许久,心满意足的琴手盖上钢琴盖。嗡的一声轻响,震醒了客房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