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哲这栋房子是北欧风装修,白色为主。捡垃圾的一步都不敢踩进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白花花的雪地里头印了一个丑丑的大黑脚印。
“身上,脏。”捡垃圾的不自觉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其实没用的,他手也脏,衣服也脏,还不知道谁擦谁呢。
裴应哲也有点烦了,皱着眉头也没回:“那你把脏衣服脱了。”
有好一会儿捡垃圾的都没说话,裴应哲忍不住转过头,没想到捡垃圾的真的在窸窸窣窣地脱衣服。
破棉裤已经全脱下来了,堆在脚踝那儿,露出麻杆似的两条细腿,大腿还没膝盖那块粗,膝盖骨很夸张地突在外头。
捡垃圾的没有冬天的厚棉袄,他把所有能穿的衣服全套在身上了。整个人很臃肿,手都有点抬不起来,他正在艰难地一件接着一件脱衣服,动作十分滑稽。
虽然屋里开着空调,但门口那片瓷砖地还是透着刺人的寒意,再加上捡垃圾的一会儿就开门看看,一会儿就开门看看,热气早跑光了。
他冻得嘶嘶抽气,一边抖一边把大腿根夹紧了轻轻蹭着。
“……你有没有脑子啊?叫你脱你就脱?穿起来!”裴应哲气得想骂人,别过脸不忍心看了。
捡垃圾的眨巴眨巴望着他,只好又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他想大老板最后那个眼神一定是嫌弃他了。为什么呀?其实他身上还行吧,也没那么脏的。
裴应哲假装不经意地问:“哎,你叫什么名字?”他一直不知道捡垃圾的叫什么名字。裴应哲这十年里不是没有找过他,可是连个名字都没有,去哪儿找?怎么找?
捡垃圾的把破棉裤拉到了腰上,屁股上那两个破洞里漏出两大坨棉花:“我没有名字。”
……行,没名字,我看你演哪出。
裴应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那你现在有名字了,你就叫‘哎’。我说‘哎’,就是叫的你,知道了吗?”
捡垃圾的傻笑了一下,很卖力地点了点头。
别人都有名字,就他没有,现在他也有名字了。大老板真是好人。
裴应哲拖着捡垃圾的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他才发现捡垃圾的赤着脚,两只瘦刮刮的脚丫子冻得通红,挤在一起搓来搓去。
敢情刚刚从大门口进来,穿过客厅,上楼梯,再转弯,过走廊,这么长一段路,他都没穿鞋子。
裴应哲又想骂他,好不容易把话吞回去,但语气还是不太好:“你鞋呢?”
捡垃圾的小声说:“在门口,脏。”
“是挺脏的,你好好洗洗。”裴应哲把他推进浴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