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又误会自己了,忙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皇上,他一早就看中你了。钦天监那个‘后星直鲁也’的占卜,是皇上的授意。骗你回家的假家书是马云的手笔,否则锦衣卫怎么可能至今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有你肩膀的疤痕……我刚去看过你的卷宗,上面说伤疤似祥云,瑕不掩瑜,实乃吉兆,是马云的字迹,他篡改了一切不利于你的记载,你的背景干干净净。”
“今日复选,张贵妃突然到场,拿出仁孝皇后的《女训》,里头藏着皇上的旨意,故太子妃最终选择了你。”
犹如晴天霹雳,胡善祥后退两步,原来如此!她如此消极怠慢,却一路顺畅中选,背后居然是皇帝!
她能用性命逼迫朱瞻基放手,但她无法让皇帝收回成命。
胡善祥靠在葡萄架上,身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坐下,“为什么?皇上到底看中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是我的错。”朱瞻基走过来,蹭她身边坐下,把两年前他对未来妻子的期待说了一遍,“……皇爷爷说,你很像仁孝皇后。”
朱瞻基伸出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如今木已成舟,你我翻来覆去,兜兜转转,还是成了夫妻,可见缘分是逃不掉的。我早就说过,我若喜欢一个女子,必定三媒六聘,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你我本就相爱,天生的一对,有情人就应该成为眷属,相守一生。我发誓,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好的。”
朱瞻基已经接受了现实,也许这就是话本小说里的命中注定吧,他托付韩桂兰把胡善祥约出来私聊,就是想说服她接受赐婚,安心嫁给他。
朱瞻基的怀抱宽阔,温暖,令人沉迷,身心俱疲的胡善祥靠在他的怀中,“可是,我嫁给不仅仅是你,我不只是你的妻子,我还是太孙妃,将来还会是太子妃、皇后……这并不是我所愿,我也不想当。我知道这些话不知好歹了,当大明帝国最尊贵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呢?多少人羡慕,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和迷茫的胡善祥不一样,朱瞻基是自打懂事起,就晓得自己要当皇太孙、太子、乃至皇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做好这些角色而努力。他出生就注定了,没有第二种选择,他也不会去想其他的路。
朱瞻基柔声道:“你还没有当,怎么知道不喜欢?你以前当女官的时候,也有很多不喜欢的差事,难道你就放弃不当女官了?”
胡善祥说道:“不一样的,当女官有退路、还可以选择。这条路没得退路,也没得选啊,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朱瞻基紧了紧怀抱,“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胡善祥这句话没能说完,朱瞻基附身吻过去,把反驳的话死死堵住了。
铺天盖地的热吻,差点压塌了葡萄架。爱情、欲望、□□一起被点燃了,烧得她浑身火热,无暇顾虑。
永乐十五年,朱瞻基和胡善祥大婚,封胡善祥为皇太孙妃,赐给金册宝玺。
永乐帝亲自颁发册封诏书:
“帝王主宰天下,必重嫡长,以隆万世之本。必谨婚姻,以正王化之原……尔胡氏光禄寺卿胡荣之女,天作之合,兹特授金册,立尔为皇太孙妃……光显万年,尔其敬之。”
第84章撑船两年后,永乐十七年,又到了中元……
两年后,永乐十七年,又到了中元节,什刹海河灯多如繁星的时节。
湖心一艘画舫,胡善祥趴在栏杆上看着如银河般的河灯在漆黑的湖水上飘动,感叹道:“每年都来,这样的景色,每年都看不够啊,可惜每年只有这一天能够一饱眼福。”
“若每天都有,你就不稀罕了。”朱瞻基点燃一盏兔子灯,挂在银钩上,递给她,“给,这是第一百盏河灯,放完这个就没有了。”
他们在画舫第二层的露台,要把河灯放到湖水中,就要用鱼线挂着河灯,像钓鱼似的垂下去,待河灯浮在湖面上,轻抖鱼竿脱钩,将河灯放出去。
胡善祥左抖右抖,河灯就是不肯脱钩,朱瞻基从身后捉住她的手,操纵鱼竿,“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有耐心,要感觉到底下暗流的方向,左突右闪,把握好力度,找到位置,一击即中——脱!”
朱瞻基将鱼竿一压一抬,果然脱钩了,兔子灯随着流水飘走。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胡善祥听得脸红心跳,轻轻啐了一口,“呸,越来越不正经了,快放手。”
朱瞻基面上一本正经,手上却很诚实,紧紧贴着她的手不放,“不是风动,是心动,你心里不纯洁,听什么都是不正经。我说的是脱钩,你以为是什么,嗯?不妨说来听听?”
胡善祥耳朵尖鲜红欲滴,就像长了朱砂痣,支支吾吾,面向繁星点点的湖水。
朱瞻基在身后咬着她的耳朵尖,低声道:“回头看着我的眼睛,你刚才想什么?说实话,眼睛骗不了人的。”
耳朵尖的麻痒扩散到全身,胡善祥耿着脖子,眼神躲闪,不敢回头,“我……我没想什么。”
朱瞻基牙齿轻轻一合,耳朵尖微微刺痛,胡善祥嘶了一声,“你属狗的吗?别咬了,放开,再咬我恼了。”
朱瞻基总算松了口,朝着兔子河灯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嫁给我两年了,还不知道我是属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