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长时间缺乏医疗处理,尼德霍格身上的那些伤口有的已经开始流脓,有的开始腐烂。伊芙替它处理掉那些外翘、或者倒插进肉里的鳞片,再把伤药厚厚地敷在伤口处。
一整套流程下来,伊芙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了,她在神殿的时候就没有干过体力活,连搬书这样的小事都有倾慕者争先恐后地替她完成。
伊芙趴在尼德霍格的脑袋上,她伸手摸了摸对方额头上的角,轻声说:“你要赶快好起来啊,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它的龙尾巴不紧不慢地摇晃着。
伊芙定期为它清理身体、处理伤口,过了一段时间,尼德霍格的伤势渐渐好转了,连尾巴上被折断的倒刺也重新生长了起来。
与此相对的,它的胃口也变大了,不仅从外面捕回来更多的猎物,还会在王宫里面吃点小“零食”——如果不是伊芙的拼命阻拦,它差点把瓦妮莎也给吃了。
因为伊芙的阻拦,尼德霍格发了一通脾气,暴躁的吼叫几乎让整个王宫都在颤抖。
伊芙也很坚持,她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甚至向拜蒙借了一件斗篷,将自己那一头漂亮的、另龙着迷的淡金色头发全都藏进了兜帽里。
在僵持不下的对峙下,最终还是“没有金灿灿的东西吸就要死啦”的尼德霍格屈服了。它趴在地上,让巨大的龙翼乖乖伏下来,用黄金竖瞳示意伊芙顺着龙翼爬上它的身体。
伊芙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尼德霍格背着伊芙,挥动龙翼,飞向了天空。
伊芙趴在黑龙的脊背上,按住自己被风刮得胡乱飞舞的长发,眯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离天上的那轮红月越来越近。
这时,伊芙才发现,她所居住的灰白色王宫并非矗立在平地上,而是建筑于一处漂浮在空中的“小岛”之上,在王宫四周,还漂浮着许许多多稍小一点的巨石,上面分别修建了大小不一的城堡。
而在王宫下面,就是一望无垠的平地……或者说荒漠。
伊芙不知道尼德霍格准备飞向哪里,但是在飞行过程中,伊芙没有看见任何聚居的地方出现,黑龙飞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荒芜的旷野。
伊芙慢慢地看着,她不自觉地拧紧手指。
在王宫数十里内的地方都是荒原,根本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她要逃走的话,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尼德霍格飞了一圈,又折了回去。
它回到了家,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懒洋洋地趴下去,而是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伊芙坐在尼德霍格的脊背上,感觉到自己身下、那藏在黑色鳞片下的肌肉戒备凶狠地隆起,像是暴君在面对着一个侵入自己领地、不怀好意的外来者。
伊芙望过去,发现有个人正坐在房间中央的床上。
不对,应该是恶魔。他看起来很年轻,依照人类的标准来看大概只有十六岁的样子。
他有着一头纯黑的头发,前面的头发稍短,后面稍长一点的头发则是编成了一根细小的辫子垂在脑后,露出的两只尖尖的耳朵上打满了银色的耳环跟耳钉,头顶上长着一对黑山羊似的角,比拜蒙的要小一些。
他的双手也是黑色的,上面布满了经络一般的红色花纹,直到胳膊位置才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他正捧着一颗紫色的果实啃咬着,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朝伊芙的方向看过去,露出了一双碧绿色的竖瞳,和一张漂漂亮亮的脸。
“哇!那个女人就是父亲的妻子,原来真的是个人类。难看死了!丑死了!”
“不对不对,是赛贡的父亲,不是你的父亲。好美啊,太美啦!”
“尼德霍格居然让她骑在身上?尼德霍格眼睛瞎了吗!”
“她竟然坐在了尼德霍格的背上,真了不起!”
一高一低、一重一柔的声音叽叽喳喳、交错响起,伊芙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两道声音是从年轻恶魔的双手掌心传出的——他的掌心上分别长着两张嘴,正吐出舌头,疯狂舔舐着紫色果实滴落下来的汁水。
“你好哦,母亲。”年轻的恶魔朝她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锯状的牙齿,说:“我叫赛贡。按照人类的习俗,我应该是这样叫你没错吧?”
第10章亲吻
赛贡是伊尔泽最小的儿子。
拜蒙曾经提起过,尽管只是寥寥几句话,却让伊芙对这个最小的儿子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遇见他一定要绕道走。
伊芙也向瓦妮莎打听过魔王的儿子们的消息,在说到三位兄长的时候,瓦妮莎神色如常,甚至带着恭敬,唯独提到赛贡时,瓦妮莎才露出了畏惧和反感的神情,只说了几个字就闭口不言、不肯再多谈论一句话了。
而现在,伊芙终于见到了她一直以来都感到好奇的赛贡。
老实说,对方拥有着一张漂漂亮亮的、容易惹人喜爱的脸蛋,或许是因为年纪过小,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会露出来一个小小的梨涡,似乎很容易让人感到亲近。
但是那双碧绿的眼睛却像爬行的毒蛇一样冰冷。
巨大的反差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彼此不相容、又相互拼凑起来的违和感,让人觉得诡异。
伊芙察觉到对方的眼神、言语之中充满着冒犯,看起来不怀好意。她摇了摇头,说:“按照人类的习俗,我跟你的父亲并没有结婚,也不算合法夫妻,你不用这么称呼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