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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2页）

我匆匆告别樊波，离开弄堂，找了个能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我不是打给郑教授或刘一鸣，而是打给图书馆。

我去找《清明上河图》照片的时候，图书馆不无得意地告诉我：&ldo;你想找银号的账本、赫德的海关档案、张学良的电报密码本，咱都能给你挖出来。&rdo;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一直记在心里。他专注收集各类破旧档案这么多年，说不定真能查到点东西。

图书馆接电话的时候很不耐烦，大概是在忙着什么事被打断了。我说我是许愿，他停了一阵，才说：&ldo;哦，是你啊，什么事？&rdo;我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啰唆：&ldo;我想要查一个叫晋京汇银号的账簿，你那里有没有？&rdo;

&ldo;两万。&rdo;图书馆一点都不含糊。

&ldo;我只是查一下，不是买。&rdo;

图书馆道：&ldo;这么冷门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我还得给你翻去。检索不要钱吗？&rdo;

&ldo;那也用不了两万吧？上次你不是才收了两千么？&rdo;

&ldo;哼，你还好意思说！早知道你会报纸上弄出那么大动静来，我应该多收你十倍才对。&rdo;图书馆恨恨道，又对着话筒道，&ldo;我就是这个价，不愿意你找别人去。&rdo;

&ldo;对了，上次你给我喝了一杯橘子水吧？&rdo;我陡然之间转移了话题。

&ldo;早知道老子一杯自来水都不会给你！&rdo;

我说道：&ldo;那天我离开以后，直接被送去了301抢救，差点死了。医院有书面的诊断结果，说是因为那杯过期橘子水导致的。&rdo;

&ldo;两千，现金。&rdo;图书馆毫不犹豫地妥协了。

&ldo;我不在北京，钱我让人给你送过去。&rdo;

&ldo;成交‐‐说吧，你想要查什么？&rdo;

对于一个纯粹拜金的人来说，谈话变得特别简单。只要价格谈妥了，其他事情根本不用操心。我对图书馆说：&ldo;我要查一家叫晋京汇的银号，北京的。我想要知道它在1927年到1946年之间上海分号的古董抵押类贷款记录。&rdo;

&ldo;你要求还挺多……&rdo;图书馆抱怨。

&ldo;贷款经手人叫周顺勋，贷款人姓樊，樊沪记的。&rdo;

&ldo;好了好了，我知道了。&rdo;

&ldo;能查到吗？&rdo;

&ldo;今天晚上告诉你结果‐‐如果你的钱送到的话。&rdo;说完图书馆把电话给挂了。

我又给方震拨了一个电话，让他给图书馆送两千块钱，方震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我放下电话，环顾四周，然后……然后我忽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从我前往郑州调查老朝奉开始，这些天来马不停蹄，疲于奔命，心情大起大落，日程特别忙。现在陡然清闲下来，我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我走在大街上，一阵空虚感涌上心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抛了出去，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被动地等待着福祸未知的结果。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高三学生从高考考场里走出来，他对接下来的命运无能为力，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成绩放榜。

我无事可做，只得回过头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我愕然发现，我之困境，皆因我自己而起。我的执念，既是果，也是因。我一心坚持去伪存真，结果却让五脉面临灭顶之灾；我一心要追查老朝奉，结果却不得不与药不然联手；我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结果却越补窟窿越大，越补心思越迷惘。矛盾相接，雾障丛生，最后搞得自己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