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应该要抽血,先别喝水了,忍忍。”别漾先前拿保温杯凉了温水,用棉签给他沾了沾唇,末了又用湿毛巾帮他擦了脸,直到让老父亲清清爽爽的,才反责备了句:“好意思说,还不是被你吓的。”
别东群哼了声:“你爸硬朗着呢,怕啥。”
别漾贫了句:“好端端的晕倒,不是亲生都得吓一跳,何况我这么孝顺。”
别东群眉眼之间有了些许笑意:“你要是真孝顺,就早点结婚,再给我生个外孙带带。”
这种时候,别漾不会说不婚的话惹他生气。
她用手指捋了捋父亲的头发:“你这要求可够高的。”见老父亲要反驳,她逗他:“万一生个外孙女,我还能把她塞回去?”
别东群就笑了。
等护士来抽完血,主治医检查了一番,把监控仪器撤了,别东群让别漾把病床摇高,靠着床背半坐起来:“依着我待会就出院,有什么可检查的。”
“依着你还不会晕倒呢。”别漾怼了一句,又说:“别董在这不如院长好使,你就乖乖听话得了,要不我不理你啊,我说真的。”
别东群看她把插了吸管的保温杯端过来,要服侍自己喝水,还有点不乐意:“我又没瘫痪,还用喂水?”
“张嘴。”别漾把吸管塞到他嘴里,“趁着我还愿意伺候你,安心享受得了,那么多事?别与那些人,怎么忍你这么多年?”
别东群被女儿训了也不生气,还以玩笑的口吻搭腔:“可能是看在钱的份上。”
别漾笑着自黑:“和我一个德性。”
以往各忙各的,父女俩鲜少有机会这样安安静静地待一天,午后,见别漾还没要走的意思,别东群又问:“就翘班了?当老板的不得起个榜样作用?”
“当老板就只剩这点自由了,不用过期作废。”别漾边削水果边说:“你助理那边我打过电话了,说你休息几天。”
公司的事,不是特别大的并购案,别东群是不过问的,他之所以每天去公司,不过是闲来无事,不愿过早退休罢了:“有事他们就找你舅舅了。”
别漾放下水果,问:“那个时候,你们都离婚了,你为什么还照顾小舅啊?”
“你外公外婆走得早,你……”知道别漾不爱听,别东群及时刹车,把到了嘴边的“妈”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他姐要拍戏,还要照顾他,根本顾不过来。我带你一个是带,带你们两个也是带,你们彼此还是个伴。”
“爷爷奶奶不反对吗?”
“他们都很喜欢你小舅,说他聪明懂事,拿他当小儿子。”
况且孙女有伴了,二老是高兴的,便一直对外宣称陆鉴之是世交家的孩子,寄养在别家,因此坐实了他“小叔”的身份。
可陆姓世交到底是虚构的,没人见过。等别漾成年,正值青年的陆鉴定又得别东群栽培赏识,坊间便有了陆鉴之其实是别董培养的别与资本接班人,未来别家女婿的说法。
别漾又问:“你就没担心过,小舅像他姐,是个薄情的人?”
薄情一词戳了别东群一下,他皱了皱眉:“都说三岁看到老,你爸看人还是准的。”
别漾哼笑了声,显然是认为他没看清陆司画。
别东群明白女儿的意思,隔了很久,他才说:“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了,她再婚也正常。”
别漾垂眸:“你不再婚倒挺不正常的。”
“我有你,你小舅,还有你爷爷奶奶,她不一样,她是一个人。”别东群沉默几秒:“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维护她,替她开脱。
别漾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想陆司画,想离了婚的她有权利再婚,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东群,都没立场干涉。可自己的老父亲因为她进了医院,别漾还是无法理智对待,她想起在《满都海》剧组时说不恨她的话,顿觉打脸了。
却不能对别东群说一句诋毁她的话。
别漾只能说:“昨天你要是这么想得开,还会晕倒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别东群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你爷爷奶奶对于我们的结合并不赞同,更反对她做演员,直到有了你,他们终于愿意让步,却还是给她设定了一些条条框框,像是不能拍吻戏,一年最少要有三个月留在家里陪你。我作为他们的儿子和一个丈夫,并没觉得有多过分,可对她而言,婚姻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她提离婚,也属被迫。”
在那一段婚姻里,或许人人都有错。
而别东群自始至终都认为亏欠了陆司画,尤其是她成名之后,他愈发觉得当年没有阻止父母限制她发展事业是错的。毕竟,她热爱且有天赋,让她为他和女儿放弃,实属可惜。
可陆司画未免过于绝情,她因为怕被记者拍,从不主动回来看别漾,全当没这个女儿,别说陆鉴之因此疏远她,连处处体谅她,暗中给她输送了无数资源的别东群都不能接受。所以,尽管他心里还有前妻,却从没再提及过复婚。
别东群看着窗外说:“如果网上那些是事实,我也就安心了。”
她有了可依靠的男人,有了新的家庭,他再不必为她失去弟弟和女儿,有所愧疚。否则,别东群总有种自己抢了她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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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漾前一晚几乎一夜未睡,她睡了个午觉,之后怕老父亲闷,带他去花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