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妈,”说到了母亲,弋沉笑容渐渐消失,但在下一刻又重新扬起,“她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你知道的,因为当年被抛弃,她心中一直不平。”
“大概是再次见到毕生所爱。”用毕生所爱这个词时,弋沉的语气颇为讽刺,“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求我救他。”
“她跪下求我,姜宁。”
弋沉转过头看着姜宁,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姜宁握住弋沉的手,他回握住她的。
“我答应了,我没有拒绝的机会和余地。”弋沉平静的说着,“但很可惜,大概上天也不肯承认我跟他是父子,移植手术没有成功,他的身体有很严重的排斥反应,他也病的更加严重,浑身插满管子,好像不注意下一秒就会死掉。”
“他能怎么办呢?”
“一个人只有两个肾脏,我可以全都给他么?”
“他们……逼你么?”姜宁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脏处传来阵阵痛楚。可是弋沉现在好好地,人失去两个肾脏是会死的。
姜宁没有意义的笑了一声,声音很短促,很快止住,“我才知道,原来我在我妈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
“我跟他长得很像,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总是会看着我发呆,她总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我,我以为她爱的是我,可是现实好像不是这样的。”这些话太苍白无力了。
姜宁笑不出来,她完全没想到弋沉的母亲会是那种人,“你是她和她爱的人生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爱你?”
“或许吧,但在她那里爱是分第一和第二的。”弋沉握紧了姜宁的手,“好在当时捐赠者来得及时,因为陆家给的报酬昂贵,当天夜里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妈以为被推进去的是我,她在手术室外崩溃,彻底发疯。”
“不是她想让你进去的么?”
“是啊。”弋沉自然的回答,“让我去死的是她,我真的去死了,她却会因我崩溃发疯。”
“这次手术成功了,他得已活下来,我妈精神失常,换上了间歇性失忆症。只记得我是她儿子,她跟姓陆的结婚了,大概她只活在自己的美梦中吧。”弋沉嘲讽的笑出声,“姓陆也真的娶她了,她如愿嫁给了他。”
“后来她还生了他的孩子,他们的爱情可真美满幸福,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像是个阻碍他们生活的外来人。我的存在只会提醒姓陆的他曾经多么卑鄙无力,需要亲生儿子换取他的生命,所以他厌恶我。”
曾经,弋沉到底是怎么在陆家生活的,这么多年来也不肯冠上陆姓。
“我妈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记得我做过手术,不记得我失去了什么。但大概是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些,所以她极力讨好我,那些补汤那些补品,她潜意识知道我身体不好,想对我好一些。”
“但你说得清楚,她到底爱不爱我么?”
弋沉这么问道。
他失去了什么,他得到了什么,没人说得清。
“那陆家的继承权……”姜宁迟疑片刻,才问出声。
“在他们的孩子没有出生之前,确实是有着让我继承陆家的打算,只是我心生抵触不愿与他多有牵扯,连他的钱也不想碰。”说这些话时,弋沉很平静,仿佛那些憎恨厌恶的情绪都不是他萌生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