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见她用木槿花、千瓣莲、茉莉还有石榴花带着濯染阁的小丫鬟们一道制胭脂,我看着甚好,就也想自己在香阁试试来着。”
晋楚谢听言不免问:“小六不带你玩儿?”
北堂安哥却摇头道:“她有遣小玉来喊我来着。是我不肯去。”
晋楚谢轻瞅着北堂安哥:“你这别扭的性子什么时候也能改一改就好了。”
北堂安哥小声道:“我才不呢!”
晋楚谢抬手一顶北堂安哥的额际。
北堂安哥觑晋楚谢一眼。
随后北堂安哥就又指一指荷叶道:“还有这荷叶,下次你回来我给你做荷叶烧鸡吃好不好?”
晋楚谢忙一唬:“还是别了!”晋楚谢永远忘不掉上次北堂安哥说是要亲手下厨做菜给他吃,结果做出了一桌死亡料理,直到那一次晋楚谢才晓得,之前晋楚染在府邸里做菜把糖当成了盐,把酱油当成醋,已经是很小的事故了,彼时北堂安哥一脸自豪的坐在他的面前,晋楚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蜂蜜豆腐、红糖牛肉、竹笋羊肉这种东西也是能端上饭桌的,若非是北堂安哥亲手下的厨,晋楚谢心里一定会以为做这桌菜的人与他必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蜂蜜与豆腐同食可致耳聋,牛肉与红糖同食可腹胀死人,竹笋与羊肉同食则是会引起中毒……
这样一桌饭菜若是全吃下去,那晋楚谢大约也就只剩下四个字了:不得好死!
上官原死后没几日,尸首还未及下葬,轩辕泽粼就又发去了荆楚一道劝降信简,上头清楚表明了只要荆楚愿意归降于轩辕,只要荆楚重臣们自愿解除手中兵权,那么轩辕泽粼便会即刻赏其万两黄金,并承诺会与之结下姻亲,日后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荆楚重臣们在接到轩辕泽粼的信简看过后都不免心动,他们都觉得,沙场戎马一生怎样,前朝勾心斗角又怎样,左不过都是为了求个富贵罢了,权力这种东西若在之前的天下或许还有几分用处,还会有些许舍不得,但如今荆楚大势已去,重臣们说实话更舍不得自己麾下的士兵们白白送命,就算顽强相抗最后也少不得要被轩辕打下,那么又何必要再去做无谓的牺牲,稍微有点眼力远见的人都晓得在现在这个世道下,理应以多聚金钱、明哲保身为要,因为这才是日后安身立命的王道,轩辕泽粼信简上头的千金一言倒也算是牢牢的握住了荆楚重臣们的心中七寸,于是,隔日重臣们就拿了荆楚皇帝的印鉴回了信简,并欲与轩辕泽粼商议归降日程。荆楚就像一片桑叶,轩辕就像一只肥蚕,轩辕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把原本势力富裕的荆楚给啃噬殆尽,荆楚最后未战先败其实谁也怪不得,要怪也只能怪荆楚本身腐朽,终于,大盛元年九月二十六日,荆楚正式归降于轩辕,至此,轩辕完成了天下大一统,这世上再没有波斯,再没有蛮族,再没有荆楚,只有灵州、蛮州、楚州三大州,后来轩辕泽粼更赐封了曾经的荆楚傻儿皇帝为楚王,却命其常居京都,因而荆楚皇宫也就成了楚王府,却长久无人居住,楚州一地刚刚归降,不能没人打理,于是轩辕泽粼就在北堂熠煜和晋楚上两人的力荐下升迁了百里驰去往楚州赴任太守一职,但百里驰刚至楚州阳城却就遇到了上官依蝶披麻戴孝替上官原出殡,百里驰看在眼里不禁觉得场面十分凄然,上官原以往荆楚高高在上的丞相,而今却躺在眼前这副冰冷的木棺里,引魂幡,岁数纸,漫天纸扎,这个排场,百里驰觉得应是花了不少银子,想来上官原应该也想不到最后他的大半身家都用在了身后事上头,百里驰一眼就看见了行首的上官依蝶,一身缟素,玉容清秀却满含寂寞,泪眼阑干,百里驰看呆了,于是,他在不知不觉中就一直骑着马跟在队伍后头一道来了墓地,半空长明灯升起,上官原下了葬,上官依蝶跪拜致礼方才结束,过了半晌,四周人都走尽了,只有上官依蝶一个人还仍旧静跪在墓前,神色怔怔,百里驰不免抬脚走过去:“逝者已矣,你这么用心铺排,想来丞相会往生极乐的。”
上官依蝶听言眉宇一蹙,转过脸去抬眸视住百里驰:“你是什么人?”
百里驰笑:“我原是靖州太守。”
上官依蝶依旧看着他,问:“现在呢?”
百里驰稍稍低眸:“楚州太守。”
“楚州太守。”上官依蝶笑笑,随后又问:“你是前来赴任的?”
百里驰道:“是。”百里驰看着上官依蝶神色平和,不免好奇:“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
“我……”但百里驰还未说话,上官依蝶就道了:“是你杀了相爷?还是你卖了荆楚?”说完,上官依蝶就不免又笑了笑。
百里驰道:“你是?”
上官依蝶微微垂眸:“上官原是我生父。”
百里驰点了点头道:“上官姑娘可有打算?”他猜也是如此。
上官依蝶轻笑:“我要去找一个人。”
百里驰问:“什么人?”
上官依蝶倏然抬眸看住百里驰。
她方才突然想到百里驰说他之前是靖州太守。
靖州再怎么说也是轩辕边境城池,他会不会晓得关于北堂佳赫的踪迹呢?
于是上官衣蝶就看着百里驰问道:“你可晓得北堂佳赫?”
北堂佳赫!
百里驰心中一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