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鸳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齐少爷也发现了青鸳的异样,有些慌乱道:“青鸳姑娘,你怎么了?”
青鸳声音哽咽:“想起些往事,感同身受。你继续说,我想听。”
齐少爷颔首,将这位长辈的故事缓缓道来:“我祖父同折柳姑娘约好,等回去拿钱再来接他。可等他回去后,家中安排了亲事给他。祖父不从,亲族就将他关了起来。他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只好先同我祖母成婚。”
话未尽,听到青鸳冷哼:“看来你那祖父是个负心人。”
齐少爷摇摇头:“你这样说我也无从辩驳,可我知祖父成婚后总想着偷偷回恒城,但那时我曾祖父重病,祖父被拖住了脚步,累了好些年。曾祖父过身时已是好几年以后,我祖父心中仍然记挂着这位折柳姑娘,几次派人去寻……”
青鸳语气突然变得很是不耐烦:“寻到了吗?要真心想寻如何寻不到,诓骗你无知罢了。”
“是没有寻到。”齐少爷颇为惋惜,“我祖父打听到那折柳姑娘嫁给了旁人,于是死了心。时过经年我祖父才知道,那些人都被我祖母拦了下来,折柳姑娘成婚的消息也是假的。”
“啪——”青鸳手中的书卷落在了地上,她急急忙忙去捡,侧身挡住自己的落泪。
齐少爷想去扶她,又觉得很是失礼。手止在书卷的不远处,忧心地问:“青鸳姑娘你还好吗?”
“无妨,无妨。”青鸳的声音有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欢喜。
齐少爷以为青鸳是为祖父的故事所动容,遗憾道:“没想到那折柳姑娘是死了。我祖父得知消息后一下就病倒了,后半生多数时候都缠绵病榻。祖父住在别院,我很少见他。祖母总说他是个冷情淡漠的男人,我知晓他对我祖母这般相敬如宾是因为对那位姑娘心存愧疚。”
青鸳实在是心中忍不住,想要知晓那个答案,急急地问:“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齐少爷失笑:“我祖父总说这一生,既没有当好一个夫君冷遇了祖母,又辜负了那样好的折柳姑娘,死不足惜。祖父弥留之际让我将他的断发带来恒城,埋到胭脂巷的柳树下,希望来世与折柳姑娘还有因缘际会,哪怕是瞧上一眼也好。”
齐少爷朝青鸳眨眨眼,笑得狡黠:“我是偷偷跑来恒城玩的。家中无人知道此事,你也需帮我保密。”
那一瞬间,所有爱恨仇怨烟消云散,青鸳在齐少爷的脸上仿若看到了故人的影子,音容宛在。听到他那似曾相识的请求,青鸳哽咽应道:“好。”
刚答应下来,青鸳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她侧过身去捂住脖颈,灼烧的痛楚让她浑身颤抖。齐少爷以为青鸳因为乘船难受,急忙劝慰道:“有什么难受就与我直说。你瞧着江水绵绵无期,其实明日就能到了。”
青鸳回头,对那齐少爷莞尔道:“嗯,心中有了盼头,总是好的。”
突如其来的浪头让客船重重地颠簸了一下,船尾晃动最为剧烈。齐少爷猝不及防被溅湿了裤角。好不容易等船稳住,他赶紧站直身子抖动着衣裤。
不知不觉,船好似掉了个头,浓雾亦渐渐散去。忙着擦干衣裤的齐少爷丝毫未觉察,只觉得云过天空、天朗气清。
“前路清明了许多呢。”齐少爷回头想与青鸳分享喜悦,背后原先青鸳坐着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仅留下一本书卷。只有好些同船的客人三三两两站在齐少爷身后叙话看景。
青鸳去哪里了?
齐少爷心中疑惑,他将船头船尾上上下下都搜寻了一遍,都不见人影,最后只好着急地求助船夫道:“可曾瞧见与我一同上船的姑娘?”
那船夫看着齐少爷,好笑地反问道:“姑娘?什么姑娘?你是一个人上的船!”
偌大的船竟凭空消失了个人,反复询问也无人见过青鸳。失魂落魄的齐少爷走回船尾拿起丢在地上的书卷,想将其收回行囊,一时不查行囊里掉出好些女子用的贵重金银,不知从何而来。
越想思绪越紊乱,齐少爷呆愣在原地许久。船夫经过时打趣道:“这位少爷我瞧你是魔怔了吧?莫不是庄生晓梦,记挂着恒城哪位美人吧?”
齐少爷这才如梦初醒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大约是个梦吧。”
第二章
货郎还没走到东街,就已经听到嬉笑熙攘的声音传来。听说东街的生意好做,他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东街小巷确实热闹,商贩客人络绎不绝。货郎吆喝了两声,就听到身后传来软糯的声音:“货郎可有顶针卖?”
“有有。”货郎忙应道,放下货担子,翻出了一盒顶针给问话的客人瞧。
“你这儿的顶针做得倒是细巧,花纹也好看,我稍微挑一挑,不碍事吧?”说话的姑娘穿着碧色的褂子,臂上挂着竹编篮子,长得眉目清秀,鬓侧簪着白色绢花,说起话来梨涡若隐若现。
货郎抬头看,一下子就愣住了。按说他走南闯北也算看过不少美人,但让他目不转睛这样失神的还是头一遭。
“这三枚多少钱?这些够吗?”那姑娘唤了几声,货郎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子手中的铜板,货郎连连点头。
“够了够了,不用那么多。”货郎麻利地把顶针用油纸包好递给那姑娘。
清秀姑娘接过油纸包便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