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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2页）

让长恭感到纳闷的是，这在之前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征兆。九叔叔之深不可测是实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ldo;长恭，&rdo;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高湛忽然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ldo;九叔叔，怎么了？&rdo;她随着高湛走到了偏僻处，只见他的面色比往日柔和了几分，低声道，&ldo;长恭，我已经派人将你母亲的尸骨和你爹共葬一处，只是为免事端，并未立碑。&rdo;

长恭心里一动，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哽咽道，&ldo;九叔叔，多谢……&rdo;

&ldo;傻孩子，和我还客气什么。&rdo;高湛的眼中掠起一丝笑意，&ldo;只怕委屈了你娘。&rdo;

长恭摇了摇头，&ldo;我娘原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只要和我爹在一起，已经足够了。&rdo;想到这里，胸口处好像有什么涌了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ldo;唉，堂堂兰陵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rdo;高湛伸手抹去了她眼角边的泪水，嘴角勾起一弘淡笑，刹那的光华，耀人眼，乱人心，还略透出些许宠溺，些许怜爱，些许好笑。

长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耳边只有九叔叔低低的笑声，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温柔的感觉。

无论九叔叔怎样残酷，怎样心机深沉，对她，却永远是真心相待。

&ldo;长恭，在那儿磨蹭什么，还不过来。&rdo;孝琬不耐烦的催促着她，示意她赶快随着他们一起进殿上朝。

高湛的眸光一暗，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地，&ldo;过去吧，你三哥这性子，总有一天要吃亏。&rdo;

&ldo;九叔叔，那我过去了。&rdo;长恭忙回转了身，往孝琬的方向走去。那晚孝琬被放回来后，追问了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守口如瓶，把九叔叔教的话原原本本给说了一遍。

皇上是在闲聊中突然暴病而亡，这是她和九叔叔统一的口径。

这个借口是瞒过了很多人，但有一个人，是绝对没那么容易糊弄的。长恭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恒迦那抹虚伪的笑容，从他每次看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她就知道他一定在怀疑。

不过，就算有怀疑，他也一定会当作不知道。明哲保身，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长恭走进殿内时，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对面的恒迦。只见他朝她挽起了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又望向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长恭飞了一个白眼给他，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这位新君高殷，继承了高家男子美丽的容貌，年纪不过十六，自小师从汉人文官，因此行事作风，颇有儒家之风，举止温恭有礼，敦厚宽容，和先皇完全是两个极端。也正因为如此，辅从于他的一些汉人官员也在殿上的议事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不过，在高殷小时候，先皇为了锻练他的胆量，让他亲自动手砍下死囚的首级，高殷心善，不肯砍下死囚的首级。结果高洋大怒，亲自动手用马鞭重打。受此惊吓高殷因此而心悸气短，口舌不便，精神也时常昏沉紊乱。

所以，有时好好上着朝，皇上也会因病发而早早退朝。

在今天的朝会上，高殷拜常山王高演为太傅，拜长广王高湛为太尉，对两位叔叔的荣宠不言而喻。两位亲王在叩谢圣恩互相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正巧被长恭看在眼里，她下意识的望了恒迦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恒迦的目光也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们。

长恭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两位叔叔似乎有什么不妥……

&ldo;杨丞相，朕打算驾临芳林园，亲自检录囚徒，给予那些轻于死罪的人不同程度的减免罪刑。你觉得如何？&rdo;皇上缓缓开了口。

身为右丞相的杨愔在先帝再世时就颇受倚重，尽管无缘无故的经常被鞭打nuè待，但他对先帝倒是一直忠心耿耿。先皇下葬之时，众臣虽然号哭，却全是有声无泪，只有杨愔涕泗滂沱。

&ldo;皇上仁德，臣以为不但应该如此，最好还能分命使者巡视四方……&rdo;杨愔上前了一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长恭完全没有在意，对她来说，商议这些民生琐事，还真不如让她去打一仗来得干脆。至于什么儒家的那一套，她更是不感兴趣。

因为连日来都睡眠不足，她居然站着站着就闭上了眼睛，这杨丞相的声音还真让人昏昏欲睡啊……

&ldo;长恭，长恭……&rdo;一阵喊声忽然从耳边传来。她蓦的被惊醒，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她正身处自己的房间里，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道，&ldo;小铁，快掌灯，我得起来上朝去了！&rdo;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不妙，一睁开眼，只见众人都一脸抽筋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有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ldo;高长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上朝时睡觉，对皇上如此不敬，该当何罪！&rdo;一位个子瘦小的官员低声斥道。

&ldo;皇上，长恭他并不是有心……&rdo;孝琬急急开口。

恒迦忽然上前了一步，&ldo;皇上，长恭他心系国事，急切想为皇上分忧，昨夜与我相谈至半夜，所以才有此失态行为，望皇上见谅。&rdo;

皇上颇有兴趣的问道，&ldo;那么你们昨夜商谈了些什么？&rdo;

&ldo;回皇上，臣等觉得在军队方面是否也该整顿一下？如果全国军队中七十岁以上的军人都能被授予名誉职衔，武官中六十岁以上的和衰老病弱不堪派遣任用之人，统统放归乡里，免除兵役。对鼓舞军中士气未尝不是一件坏事。&rdo;恒迦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叹道，&ldo;原来如此，兰陵王和中书令为国忧心，真是辛苦了，此建议甚好，朕即日就下令实施。&rdo;

长恭有些惊讶的抬起，这不是她的错觉吧？一向只顾自己的狐狸在帮她开脱诶，而且，他在皇上面前说起谎话居然都不眨一眨眼的。她想着想着又不禁有点好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他。几线初升的阳光穿过金光闪烁的琉璃飞檐，穿过古朴幽深的沉沉长廊，落在那个临江照水一般的身影上，将那抹优雅温润的笑容映照得象春光一般明媚。

&ldo;众卿家，朕今晚会在北宫设宴，到时你们都过来吧。不过……&rdo;皇上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孝琬身上，似是随意的又说了一句，&ldo;河间王不得入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