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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至元三十一年（1294）初，80岁的忽必烈病死于大都。他曾经册立第二子真金为皇太子，可惜真金早死。忽必烈晚年属意于真金幼子铁穆耳，授以皇太子旧印；并且将全真道士张留孙推荐给真金遗孀，说他&ldo;必能善事太子&rdo;。病危之前，他选择平宋战争的主帅伯颜为顾命大臣，代表自己在帝位继承问题上&ldo;扬命群王&rdo;。铁穆耳靠伯颜&ldo;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rdo;，终得即位为帝，是为成宗。事成后，伯颜表示从此只愿&ldo;与诸王饮于宫前，余非所知也&rdo;。另一位顾命大臣玉昔帖本儿也如释重负地说：&ldo;大事既定，吾死且无憾。&rdo;可见忽必烈的遗志并非是在风平浪静中实现的。

成宗即位后起用的军国重臣，差不多全是忽必烈后期政府的原班人马，这从人事方面保证了按忽必烈遗规&ldo;持盈守成&rdo;的基本国策。但他虽然能够承袭忽必烈的&ldo;成宪&rdo;，却无法轻易地将乃祖在半个多世纪的文治武功中所积累的丰富经验和巨大声望据为己有。他只有到自己更熟悉的草原传统中去寻取必要的资源。因此，强调宽宥&ldo;惟和&rdo;，成为成宗时期朝政的重要特点。元廷在这时罢征安南，拒绝臣下再次用兵日本的建议，已奏准弹压广西洞寨骚乱的成命，廷议后也被追回，改为遣人招谕。虽然在西南和西北仍有过军事经略，为远征&ldo;八百媳妇&rdo;地区（在今泰国清迈一带）而调运馈饷还引起过荆湖全省民怨沸腾，但总的说来，经历了忽必烈治下几十年朝廷多事的时期后，本朝对内对外凡事&ldo;处之以安静&rdo;，给予整个社会以休养生息的时机。成宗的&ldo;垂拱而治&rdo;，收到了一定的成效。

古代风景画鉴赏1307年初，成宗在连年衰病后死去。皇后卜鲁罕惟一的儿子已死于此前。卜鲁罕企图以成宗堂弟、安西王阿难答辅国，临朝称制。阿难答本人因手握重兵，也有以忽必烈嫡孙（忙哥剌之子）身份夺取皇位的意图。两人互为奥援，可能与他们对伊斯兰教都颇有同情乃至信仰之诚有关，甚至还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私通情节。而蒙古高级贵族中反对卜鲁罕的人，利用汉式官僚中枢在皇权暂时中断时对政治结构的关键性影响力，竭力阻挠卜鲁罕的计划，一面秘密遣人分别远赴漠北和怀州（治今河南沁阳），邀成宗兄答刺麻八剌的儿子海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母子迅速赴都。爱育黎拔力八达在汉人谋臣的反复敦劝下，为避免卜鲁罕&ldo;邪谋得成，以一纸书召还&rdo;而束手被擒的命运，勉强赴都。接着他又在随行心腹的鼓动和反皇后集团的蒙古大臣配合下，于阿难答发难前一日率卫士秘密驰入禁中，拘捕阿难答和卜鲁罕，最终以争位斗争中实力最弱的一方&ldo;廓清宫阙&rdo;。

虽然爱育黎拔力八达对近在手边的皇位难免有垂涎之心，但他的兄长、真金嫡传中&ldo;次序居长&rdo;的海山这时已踌躇满怀地从阿勒泰军营返抵和林，在那里大会诸王勋戚，接着又分三路率领大军南下，来与&ldo;宗亲毕会&rdo;。是年夏，海山会爱育黎拔力八达母子于上都，接受宗王勋臣&ldo;推戴&rdo;，即位为新汗，他就是武宗。

武宗入都前&ldo;捍御边陲，勤劳十年&rdo;的经历，赋予他个人性格的塑造以最后的影响。他在位的三年半，专从对贵族官僚&ldo;溥从宽大&rdo;、滥封泛赏的角度去加倍发挥成宗的&ldo;惟和&rdo;国策。对诸王勋戚从优颁发朝会赏赐，致使给者未及半而两京府库空虚。获得&ldo;遥授&rdo;职衔而佩相印的人以百数计，甚至宫廷演员、贩肉卖酒的人、和尚道士都有授予中枢政要职衔的，称国公、司徒、丞相者相望于朝；朝廷有大事，诏告尚未脱稿，&ldo;奸民已复群然诵之&rdo;。官僚机构的膨胀和吏治的腐败，最终的受害者是广大民众。武宗像前两任大汗一样，重用回回大臣主持理财大事，虽然使长期存在的慢性财政危机获得缓解，但势家权要侵贪蔽占、征敛横出，种种负担都落在一般民众的身上。

《元史》的编者写道，武宗一朝，&ldo;至元（忽必烈年号）、大德（成宗年号）之政，于是稍有变更云&rdo;。就社会关系逐渐恶化而言，这样说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但就元朝统治体制来说，成宗和武宗基本上是延袭忽必烈蒙古法和汉法相参并用的格局而少有变动。恰恰是在武宗之后，元代政治中进一步汉化的趋势明显增强。它最初似乎表现出冲破前代的体制格局从而使制度一新的迹象，但随着各种政治势力之间的反复较量，最后却演变为一系列粉饰&ldo;文治&rdo;的行动。

在元武宗千里迢迢赶到漠南，登上皇弟为他预备的皇位后，就把爱育黎拔力八达立为&ldo;皇太子&rdo;，约定&ldo;兄弟叔侄，世世相承&rdo;。旧历正月似乎是对元朝诸帝很不吉利的月份。武宗在即位后的第四个年头（1311）正月病死，爱育黎拔力八达终于熬过刻意韬晦的&ldo;潜龙&rdo;岁月，即位为帝。他后来以&ldo;崇文右儒&rdo;而获得&ldo;仁宗&rdo;的庙号。他先后建立过&ldo;皇庆&rdo;（1312～1313）、&ldo;延祐&rdo;（1314～1320）两个年号。皇庆、延祐时期以用汉法进一步改革元王朝体制而著称于世。

但是，仁宗的改革实际上在延祐中叶差不多就停止了。就像他的哥哥海山一样，现在轮到仁宗为推翻兄弟叔侄相继的前约而煎心焚内了。为换取母后答己和权相铁木迭儿对他立嫡子硕德八刺为皇储的支持，仁宗后期几乎完全放弃了锐意于&ldo;安百姓以图至治&rdo;的初衷。又是一个旧历正月（延祐七年正月），被顺利传子的迫切愿望搅扰得身心疲惫的仁宗死于大都，年36岁。硕德八刺即位，是为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