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老者重又流浪回此地,某日傍晚突然听得一阵凄厉的琴声,琴音悲凉哀婉,听者无不觉摧心裂肺,肝肠寸断。老者当场大惊,道:&ldo;如此琴音,必是身世凄凉至极了!&rdo;一打听方才知道拉琴的就是当年的那名富家子弟,昔日老者走后,他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去体验老者所说的真正痛苦,他不仅休了妻子,散尽了家财,甚至戳瞎了自己的双眼,每日靠卖艺为生,餐风露宿,时至今日,才有了这样的成就。
这个故事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尘夜到现在其实也还不太明白,要说搞创作一定要深入生活吧,似乎又稍嫌过火了点;要表现富家子弟的恒心与毅力吧,好像也不对,不管怎么说,尘夜可不会去做那样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吧。:)
原本没有打算写到大的地方,结果到最后还是扯到了靖康之难,这可真是一个灾难呐,尤其是那些可怜的被掳掠去伺候侵略者欲望的妇女们。
另外,悠扬,我已经兑现了对你的承诺,不知对于这个角色你是否还满意,祝愉快!
悠扬至今还记得初见施罗的那天。
那是北宋徽宗十五年的常夏,和晴的午后,空气中满是干燥的草香,像女侍艳丽的绯颜一般滚红的石榴花累累地盛放在弯折的枝头,似随时都会落下,她在后庭的藤丛下为少爷歌唱;少爷坐在微凉的石阶上,青色的布带裹住浓密的黑发,眼神明亮而清澈。静谧的午后,到处是绿得灿艳艳的慵懒在滚动,蝉声唱了又歇,歇了又唱,悠扬想,要是这一刻能够永远地停留下来那该多好啊!
然而,墙外却突兀地起了骚乱,听得到看守园门的阿兴强压着声音要什么人离开,接着是混乱的嘈吵,似是家丁们对那墙外的不速之客用了武力。悠扬没有停下歌唱,在没有少爷的吩咐之前哪怕是几个时辰、几天,就算是要永远唱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因为少爷是对她不一样的人呐!
悠扬偷眼瞧向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少爷的肤色白皙却不会让人觉得柔弱,长长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端正的星目,悠扬是最喜欢那双眼的,每当听到她的歌声时,那双眼总会变得温柔而多情,但悠扬知道少爷的情并不是对她的。
少爷喜欢悠扬,悠扬知道;但是少爷爱的是别的女子,那名叫青萼的女子!悠扬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锥心的痛,胸口闷得连呼吸都做不到。悠扬讨厌那样的自己,戏文里都说爱应该是最美好的东西,是应该纯洁干净而不求回报的,但是悠扬做不到!少爷看着青萼的时候,悠扬觉得好难受,难受到连那最美妙的歌喉发出的声音都是干涩而丑陋的!
外面的嚣吵终于大到连少爷都皱起了眉头,然后是后园的角门被什么人无理地推开,悠扬看到阿忠踉踉跄跄地跌进来,然后是阿福,阿忠,家丁们排着队挨个地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进或者该说是被丢进园子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名壮实的大汉,斜披着藏青色布衣,露出半边坚实的胸膛,背后一把明晃晃的九环大刀,森冷的刀锋在白日下闪闪发光,透着外形的煞气!
悠扬本该吓得尖叫出来,但奇妙的是,那一刻她并没有那么做,非但如此,她的心甚至平静得如同秋日的湖面,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微沁的舒适感,因为在壮汉的身后,她看到了他。不知是金人或是辽人,那居高临下的男子穿着异族粗犷的夜蓝迦袍,带着一点金色的苍色长发一直垂到腰际,浓荫的光芒在发上洒下斑驳的金影跳动间耀得人睁不开眼来,他的眉目柔和却并不女气,薄唇挂着浅淡的笑容,牵着俊逸的黑马,从容地迈入门来,完全不理会家丁们慌乱的阻拦。
&ldo;阁下是……?&rdo;公子有些戒备地起身问,伸手招呼阿兴将悠扬带下去。
&ldo;与公子一样,同是爱乐之人罢了,打马经过外巷时偶然听得妙音,因而冒昧前来拜会,得罪之处还请海涵。&rdo;那人的声音幽幽清冷,像深窟中石钟乳上滴落的水声,说着话微微一揖,丝绢般的发捎滑过肩际,像一掠而过的鸿影。
悠扬一时看得有些呆了,那人抬起头来,一双枣金色的眸子却不偏不倚地锁住了悠扬。清寒的眼眸里跳动着什么东西,时间似乎在一瞬间静止了,蝉声、家仆们的呻吟声、花开的声音,常夏的绿荫丛架下流动着莫名暧昧的气氛,悠扬忽然觉得自己浑身虚软,唇干舌燥无法动弹。
&ldo;阿兴,带悠扬下去。&rdo;
严厉的声音打破了胶着的凝滞,悠扬像被火舌舔了一下,慌乱地移开目光,无处投射的眼神毫无防备地触到了公子微愠的眼。他在生气,是的,公子在生气。悠扬的心里喜悦的花朵霎时连串叠枝地漫放开来,即使知道公子生气的原因无关爱情,但她仍然在小小的心底点燃了那么一盏微弱的灯火,烛光摇曳着反复呢喃,公子喜欢你,公子喜欢你啊……
她顺从地任阿兴带自己离去,虽然即使在穿过花廊时她也仍然能感觉到那两道凝聚在自己身上的强烈的目光。
公子和那名叫做施罗的男子很快成为了好朋友,自称是回纥人的施罗对中土文化造诣颇深,尤其精通韵律,对于爱乐成痴的公子而言这无疑是个值得倾尽心力深交的人。他们每日弹琴对饮,吟诗作赋,赏荷月下,花底舞影,每当公子与施罗宴饮之时,悠扬常常被叫去为他们展露歌喉,而施罗在这个时候便会用他那双枣金色的眼眸半真半假地看着悠扬,眼中的深意仿佛直触到悠扬心底最深处,让她觉得浑身战抖,直到那一天,公子和施罗为了什么事起了争执,施罗打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