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姬吓得躲在了被子里,犹自抖成了一团。
李三针面红过耳,还不得不壮起胆子求情:&ldo;韩将军,在下一时糊涂,还望高抬贵手,饶恕了这次。&rdo;
&ldo;什么话也不要说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卫相国立等问话,跟我走一趟吧。&rdo;
李三针在床上又是磕头又是作揖:&ldo;韩将军,您就当没看见我,拿我当个屁放了,一生一世都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rdo;
&ldo;废话少说,快穿上衣服跟我走。&rdo;韩嫣转过身去,&ldo;若再耽搁,就将你二人光着身子绑在一起抬去交差。&rdo;
李三针一听这话,情知是混不过去了,便和唐姬胡乱穿上了衣衫,低着头随韩嫣而去。
卫绾相府的二堂,一派书香气象。卫绾端坐在太师椅上,李三针和唐姬双双跪在堂前,磕头如捣蒜:&ldo;相国大人饶命,我二人一时荒唐,做出这等有辱先皇之事,以后再也不敢了。&rdo;
&ldo;本相找你们就为这事吗?&rdo;卫绾反问。
李三针脸上掠过一丝惊慌:&ldo;我,我二人只此一次,偷情而已,并无另外违法举动。&rdo;
&ldo;大胆!&rdo;卫绾断喝一声,&ldo;还不快将谋害先皇之事从实招来。&rdo;
&ldo;啊!&rdo;李三针当时就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暴露,他又实实想不出是如何为人所知,一时间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一旁的唐姬更是五雷轰顶,此事只他二人知晓,缘何竟为卫绾掌握,不曾问她,她竟颠三倒四地:&ldo;这,我,你,是,不……&rdo;
李三针也是琢磨不透,一见唐姬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由得怒从心头起:&ldo;你这个贱货,主谋之后还要倒打一耙,真不是个东西!&rdo;
&ldo;不,不是我呀,李大人你误会了。&rdo;唐姬急于辩白,&ldo;这谋害君王的大罪,我怎会主动去交待啊!&rdo;
卫绾止住他二人的争吵:&ldo;用砒霜毒杀先皇,已是不争的事实,本相不要问此实有无,而是要你们招出同伙与主谋。&rdo;
&ldo;没有哇,&rdo;唐姬此时已是不由她不认,&ldo;就是我与李大人两个商议,更无外人参与。&rdo;
李三针明白抵赖已是毫无作用:&ldo;相国大人,下官甘领死罪,至于同伙属实无有。&rdo;
卫绾冷笑几声:&ldo;这等弑君大事,就你二人决策谁能相信,再不从实招供,免不了就要皮肉受苦。&rdo;
李三针再次表白:&ldo;卫相国,下官已情知犯下死罪,若有同党岂能不招,千真万确只我二人所为呀。&rdo;
卫绾站起身,显出不耐烦来:&ldo;看起来不动大刑谅你难招,来呀,拖下去杖责八十。&rdo;
下人上前,不由分说,将李三针推出门外,按倒在地,黑红棒上下翻飞,直打得李三针哭爹叫娘,打至四十棒时,已是双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自己想,与其这样打死,何不胡乱招认,借此机会将几个仇家攀咬一下,倘能过关,先糊弄躲过这场棒刑再说。他便高声叫道:&ldo;卫相国,别打了,下官愿招。&rdo;
&ldo;好,带上来回话。&rdo;卫绾高兴地又坐回太师椅。
卫绾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严刑拷打所造成的后果是那么严重。
书房中十数盏麻油灯在欢快地燃烧,屋内明亮如昼,空气中弥漫着麻油烧燃时散发的淡淡清香。卫绾习惯地抽了抽鼻子,围着几案绕了一周,又将目光落在铺展在案头的那份李三针的供词上。由李三针签字画押的供状,一共开列了二十三名同党,而为首者便是廷尉窦臣。卫绾清楚得很,这窦臣是窦太后的侄孙,而且是嫡亲的侄孙。窦氏家族庞大,枝系繁多,很多人欲借窦太后的名望,不遗余力地要靠上这株参天大树,但被窦太后认可的不多。而这个窦臣可非比一般,自小儿便受到窦太后的疼爱,数不清被窦太后抱过多少次。就是现在成人后,也时常入宫到太后的长寿宫行走请安,这个窦臣应该说与太后是连心的。
卫绾是在考虑将这以窦臣为首的二十三人一并处死,他明白这是要冒风险的,这无异于在窦太后心上捅了一把刀子。曾为太子师今为大丞相的他难道不知李三针的口供值得怀疑吗?他当然不愚蠢,严刑下李三针的供词有假他怎会不知。卫绾这样做的目的,是要为先皇开脱,一个正值英年的万乘之尊,竟因为同宫女的风流债而丧命,这岂不为天下人留下笑柄。而如果是一个阴谋集团所为,似乎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这就是卫绾用酷刑逼迫李三针胡说的初衷。
作为太子师,刘彻即位成为一国之主是他第一步心愿的实现。他还不满足于此,他要为武帝做稳江山尽自己的未尽之力。身为在朝多年的重臣,他看得极为透彻,目前危及武帝皇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太皇太后。同这个老婆子摊牌是迟早的事,那么自己何不发起主动进攻。当然这要冒掉脑袋的危险,但总得有人向窦太后的权威发出挑战。如今杀这个窦臣就是吹响讨伐窦太后的战斗号角,即便自己因此而罹难,也是用鲜血擂响了进军的战鼓,逼皇上同窦太后决战,早日剜出这颗肉中刺眼中钉。卫绾打定了主意,决心一搏。
远处传来雄鸡嘹亮的啼鸣,如火的朝霞映红了窗棂。卫绾做出了重大的决定,照单请客,将李三针咬出的二十三名人犯立即收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