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表情就像是她拖欠了他什么东西,并且还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聂染青掀了眼皮回看他,鼻子里发出一个&ldo;哼&rdo;。
后来继续登山,习进南和聂染青的步子稍稍错开,但是却又很默契,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前进得十分协调,仿佛连成了一体。聂染青低着头上山,无意中看到这一幕,不知心里是哪个角落被触动,开始慢慢柔软起来。
中间她偶然看到一片造型奇特的叶子,试图去摘,无奈高过头顶,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于是被习进南鄙视了一把,还顺带炫耀了一把,再于是叶子就被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他故作无奈地摊手,满眼都写着&ldo;没办法,这就是身高的优势&rdo;,聂染青没什么诚意地说完&ldo;谢谢&rdo;后就努力无视他,抬脚就走。
再后来,他们再次上路的时候,聂染青远远地看到有一截树枝从路边的岩石里伸了出来。聂染青眼前一亮,歪着脑袋,眼中闪过狡猾的光。
她开始试图转移习进南的注意力:&ldo;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do;
习进南偏头,以眼神示意&ldo;请&rdo;她继续讲。
聂染青把他这不置可否的态度在心里腹诽了一百遍,不过表面依旧是笑容可掬:&ldo;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rdo;
真是无聊的故事,聂染青都承认。不过习进南在她期待的眼神里还是很好耐心地配合她:&ldo;唔,然后呢。&rdo;
&ldo;然后老和尚在向小和尚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小和尚,老和尚在向小和尚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一个……&rdo;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习进南已经走到了那截树枝下,并且安安稳稳毫发无损地走了过去。
聂染青停下来,无语地看着他,他刚刚明明一副专注倾听的模样,她还特地引导他往那边走,她以为他能撞到上面去的。
真是该死的见鬼。
她不走,习进南也就停了下来,看到她突然现出沮丧的模样,余光又瞥到了那截&ldo;友情客串&rdo;的树枝,立刻了然。嘴角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ldo;恩将仇报。&rdo;
聂染青的嘴角也抽了一下,毫不厚道地也吐出了四个字:&ldo;农夫与蛇。&rdo;
潜台词就是,我是蛇,我乐意,我自豪,忘恩负义以为荣,以德报怨以为耻。
习进南凉凉地看着她,聂染青无惧地回看过去。两个人对峙了两秒,之后同时发觉这情景十分无聊加可笑,于是又各自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起登山,不止效率变慢,连心理都起了变化。假如只是聂染青一个人爬山,她现在估计早就到了山顶。可是习进南在旁边,聂染青忽然觉得累了就停下歇着是多么正当的一件事,尤其还是在习进南默许的情况下。
又是小憩时间。聂染青慢慢有一下没一下地锤着自己的腿,习进南提议买根拐杖或者是直接请人把她抬到山上,被聂染青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还被她赠送了一枚眼刀:&ldo;不。刚刚谁说过要我多多锻炼的,现在又不让我运动了,真是自相矛盾。&rdo;
习进南难得也有无语的时候:&ldo;你明明走不动了,这是逞的哪门子强。&rdo;
这若是搁离婚前,聂染青早就狠狠掐过去了,现在顾及到两人的关系,又不得不忍住,只是坚决不肯配合。
&ldo;谁说我走不动了?这叫坚强好不好?哼。&rdo;
习进南木着一张脸瞧她,聂染青扭过头去看她手边的绿叶。习进南叹了口气,把她爬山途中一直在喝的水扔到背包里,腾出一只手来伸向她:&ldo;现在休息够了没?走吧,我扶着你。&rdo;
聂染青回头,仰着脸瞧了瞧他的眼神,一双眼泛着深潭的波光,黝黯深邃。接着她从上往下看,路过他解开的领口扣子,然后是挺拔的身板,最后目光落到习进南半捋起的袖子上,然后是小臂,接着是手腕处,再接着到纹路清晰的手掌,以及骨节分明的手指,每一处聂染青全都打量得仔仔细细。
她正想把手放上去,面前的手臂忽然消失,再抬眼,习进南已经转身兀自走在了前面。走得很快,并且一声不吭。
聂染青仰着头真想长叹一口气,看到习进南越来越远,还是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她突然想到了孙悟空,那只聪明又武功高强的猴子,金箍棒耍得无神能敌,却到底还是败在了如来佛的手中。毕竟如来佛是佛,不是神。佛总是明智而超脱的,见到泼猴的取闹只是淡淡一笑,随手的一个法术就让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不得翻身。其实聂染青一直认为如来佛不是宽容,而是更加小气。什么公平公正,纯粹是胡扯,那种情况下,撇开悬殊的法术对比不提,连身形都是巨大的落差,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明显是以大欺小,偏偏还要露出一副慈悲的模样,让人气不得怨不得。
所谓的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若是用现代的一个词来形容,也许有时也可以简称为腹黑。也许如来佛祖就算是一个例子,而且……身边这个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