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碧取下花冠,只觉得头上轻松了许多,便道:&ldo;我去瞧瞧。&rdo;既然嫁进了门,总不好对沈云殊不闻不问。
青霜在一旁道:&ldo;少奶奶还没用饭呢。且少爷这会儿用过药已经歇下了,不如明日再看罢。少爷用的伤药味道甚重,所以夫人才将新房设在了厢房,就是怕熏着了少奶奶。这会儿少奶奶过去,怕是会熏得用不下饭……&rdo;
&ldo;不过是药味罢了。&rdo;许碧从前跟着医疗队去的地方,条件十分简陋,那味道可比药味难闻多了,&ldo;先看过了人再用饭也不迟。&rdo;
紫电忙以眼神制止青霜,屈膝道:&ldo;那少奶奶请随奴婢来。&rdo;
正房坐北朝南,比厢房更为宽敞,里头的陈设也更精致。知晴一进去,就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连那股子刺鼻的药味都顾不上。
许碧看了看这正房,却觉得有点别扭‐‐这不是沈云殊的屋子么?一个大男人的住处,怎么跟个女儿家似的,净往着精致里头折腾?当然好东西是很多,但有一些‐‐比如那什么巴掌大小的象牙绣球,精致的小薰炉什么的,是不是不放为妙啊?
总不会‐‐沈云殊是个娘娘腔?
许碧想到这个,简直汗毛倒竖。当然按说沈云殊既然是少年将军,应该不会这样。但,万一他表面阳刚内心娘们儿……
&ldo;少奶奶,少爷在里间,刚刚用过药,这会儿大概已经歇下了。&rdo;紫电压低了声音,&ldo;御医说少爷这伤深及脏腑,有些损了身子,所以精神短,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睡……&rdo;
许碧把脑海里可怕的念头按下去,也把声音放得轻轻的:&ldo;我就进去瞧一瞧。&rdo;总要亲眼看看是什么情况才好。
不知是不是成亲的缘故,里间的卧室也是一片大红,看得许碧嘴角直抽。尤其是那张精致的大床,上头还挂着绣了瓜瓞绵绵图案的帐子,大红色锦褥上,一个男人面朝墙里侧卧,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白布,似乎睡熟了。
许碧嘴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面朝墙里,这可叫她怎么看!
不过幸好这男人就躺在床外沿,许碧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从他上方俯身过去,还没等看人呢,就闻到一股呛人的药油味扑面而来,简直都能把人顶一个跟头。
&ldo;少奶奶‐‐&rdo;青霜想说话,却被紫电拉了一下。这到底是少奶奶,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就算这动作有些别扭,到底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怎么能拦着?
许碧根本没理青霜,只是屏住呼吸,低头打量了一下沈云殊。
沈云殊身材修长,即使躺在床上也能看出来个子不矮。大约是怕压着伤口,大红的锦被只盖到腰间,露出蜂蜜色的肩头和手臂,看着十分结实有力。半边脸的轮廓亦是棱角分明,并不像什么娘娘腔。
许碧还想看看他的脸色,但沈云殊面向床里,脸在背光之处,许碧就算视力再好也看不清楚,只听到他鼻息均匀而悠长,不像是虚弱到呼吸零乱的样子,便放了点心‐‐看来御医的医术不错,沈云殊的性命至少是无忧了。
人都睡了,自然也不能再做什么,众人便轻手轻脚又退出了里间。
到了外间,那股子呛人的药油味儿才淡了一些。许碧也不由自主地做了个深呼吸,轻声道:&ldo;这用的是什么药?&rdo;味道未免也太冲了点儿,不说别的,沈云殊自己不觉得受不了吗?被这味儿熏上一天,饭都不想吃了吧?
紫电轻叹了口气:&ldo;说是王御医家中秘制的伤药,虽说气味实在是有点‐‐却是能救命的。之前杭州一带名医都请遍了,都束手无策,亏得宫里派了这位御医过来……&rdo;
许碧有点疑惑:&ldo;大少爷究竟是伤在何处?可有药方?&rdo;
青霜就轻笑了一声:&ldo;少奶奶,那是御医家传的秘方,岂能随意示人呢?&rdo;
紫电忙横了她一眼,答道:&ldo;大少爷自伤后就一直在军营里养着,昨日才送回来的。听说是被一箭射在背心,若再偏一分便‐‐因伤口深及脏腑,血又难止,所以请了不少郎中都不成。还是这位王御医来了,听说不但用了药,还用了什么秘法,说是将伤口合了起来,方才止住血。吩咐了这白布不可随意拆开,每隔三日,王御医会亲自过来换药,就是怕奴婢们粗手笨脚的,使伤口又再裂开……&rdo;
许碧想了想:&ldo;这么说,你们都没有看过少爷的伤处?&rdo;
紫电摇头:&ldo;哪里敢动。王御医给少爷开了药,说是喝了便熟睡,一则是养气血,二则也是为了睡着之后少动,免得牵扯伤处……&rdo;
&ldo;那御医可否说过,几时能好?&rdo;
紫电继续摇头:&ldo;御医只说要好生调养……&rdo;这也正是让她不放心的地方。沈云殊的伤势如何,都是别人说的,如今回来两日都多是昏睡,问御医,御医也没个实在话儿,着实叫人心里不安。
&ldo;只是听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少爷如今比刚受伤时好多了……&rdo;这算是唯一的安慰吧。五炼和九炼都是跟着沈云殊在军营里伺候的,他们的话应是可信。
&ldo;那便好……&rdo;许碧也是这么想的,&ldo;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这般重的伤,便是皮肉要长合也很需要些时日,急不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