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清朗,骑马一路前行,又出了城,将他脑海中所记的风景都介绍给玉纤阿听。但他说的都是以后有多美,而现在玉纤阿看来,四处白茫茫,天灰沉沉,并没有他所说的美景。
但范翕情绪难得激荡,玉纤阿纵是心中难受,也不忍打断他。
而范翕带玉纤阿出了城,将马留在山下,带她登上了大石山。范翕牵着玉纤阿,玉纤阿本有些疲累时,见他突然不走了。她抬目,见到了让自己震撼的一幕‐‐
苍雪无边,浩烟滚滚。伊阙之东,石林耸立。
石林耸立在浩浩大雪之中,没有人来破坏,大自然的辉煌壮丽,使人震撼。
风清之夜,玉纤阿和范翕并立在山巅,望着这一片茫茫白雪覆下的建筑。只觉景观静谧,冰雪雕琢,犹如仙山琼宇,凡人不能到达。
玉纤阿喃声:&ldo;这是什么?&rdo;
范翕答:&ldo;石林雪霁。&rdo;
范翕松开玉纤阿的手走向前,清风纵着他的雪白衣袍,看他身影单薄,即将融于雪光中。玉纤阿向前追一步,听范翕微笑:&ldo;这是唯一冬日雪后,你能与我于此时此刻,所共观的洛邑美景了。&rdo;
范翕回头,望向她,目光眷恋:&ldo;不枉你我相识一场。&rdo;
玉纤阿心脏揪起,看他站在山巅,看他离她数丈之远。她忽然心生恐惧,唯恐他就此不见。
玉纤阿高声:&ldo;飞卿‐‐回来!&rdo;
范翕微微一笑:&ldo;你怕什么?你以为我要跳崖,要与你殉情?才不是呢。&rdo;
他忽然拔下自己发间玉簪,一绺青丝擦下,拂在他冰凉面颊上。而范翕抽出一柄刀,刷一下,刀法极快,他砍下了自己一绺发丝,握在了手中。
范翕长袍飞扬,他握着那绺青丝,跪了下去。
并不是向玉纤阿下跪,而是向浩大天地、向石林雪霁下跪。
他背对着玉纤阿,手握着自己砍下的那绺发丝,长跪而朗声:&ldo;天地为证,日月可鉴,范翕于此起誓,愿与玉纤阿结为结发夫妻!生生世世,永不相弃,死生不离‐‐&rdo;
&ldo;范翕于此起誓,玉纤阿日后与我如结发妻子一般。我生她生,我死,亦求她生!天地共鉴,此志磐石不移!&rdo;
玉纤阿目子瞠起,她眼波如清水流动,静静地看着范翕跪在那浩瀚雪林前。
他的声音,飘荡在天地间‐‐
&ldo;生生世世,永不相弃,死生不离!&rdo;
那声音飘在她心中,飘在她魂魄中。
玉纤阿盯着他,长长久久地盯着范翕长跪的背影。
她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
幼时在薄家为奴,被打手心,偷偷跟着女公子学琴,不敢和人说话。流浪民间,东躲西藏。舞坊中管教极严,那些客人十分恶心。她和男人们周旋,她和女子们斗心眼。她弄伤了人,她和官府捉迷藏。她被老伯所救。她怕连累他人,只好再逃……
而那些画面,在记忆中如退潮前一点点散去。
留下最后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