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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ldo;这种地方我请不起你。&rdo;我如实回答。

&ldo;你请我？&rdo;他大笑，&ldo;你成心想寒碜我是吧？&rdo;

&ldo;没有，我真的想谢谢你。&rdo;

他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我的手，直接拽进了大门。侍者笑容满面迎上来，这回我学了乖，解开大衣纽扣，由着侍者帮忙褪下衣袖，取了大衣和帽子收进衣帽间。

旁边桌的人走过来招呼，象是孙嘉遇的熟人。&ldo;马克，好久不见。&rdo;那人的眼睛向我溜了溜，笑道，&ldo;哟，傍尖儿又换了？你丫的怎么越玩越回去了？&rdo;

&ldo;你他妈的，就是故意的，成心毁我是不是？&rdo;他有些挂不住，一脸窘态。

我只能转过头，假装欣赏墙上的装饰画。

菜上来了，大概是为了掩饰尴尬，孙嘉遇自己不怎么动，却不停地劝我，&ldo;尝尝这个，乌克兰的特色菜，味道怎么样？&rdo;

&ldo;嗯，挺好，不过原料是什么？&rdo;

&ldo;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俄文叫做&lso;庐卜提斯&rso;。&rdo;他卷起舌头发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我忍不住笑：&ldo;你是俄语专业出身吧？&rdo;

&ldo;不是，咱自学成才成吗？在这鬼地方呆了七年，都快赶上八年抗战了。&rdo;

我停下刀叉，吃惊地看着他，&ldo;你在这儿呆了七年？这个地方？&rdo;

&ldo;啊，怎么了？&rdo;他点起一根烟，人在烟雾后笑，&ldo;别只顾发呆，吃菜吃菜，再来点鱼子酱？&rdo;

我连连摇头，&ldo;不不不不……&rdo;简直象生吃鱼肝油，那股子腥臭味道，我永生难忘。别的不说，能忍受食物方面的不适和贫乏，在这里坚持七年，我就非常佩服。

等到甜食上来的时候，孙嘉遇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于是我看到了时尚杂志中见过无数遍的标志，那两个著名的大写字母：cd。掀开盒盖，里面是六个形态各异的小香水瓶。

&ldo;不知道哪种适合你，都试试得了。&rdo;他说。

&ldo;我从来不用香水。&rdo;摸索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玻璃瓶，明知不妥，想还回去又舍不得，心里矛盾万分。

&ldo;女孩儿哪儿能不用香水？&rdo;他隔着桌子伸出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ldo;宝贝儿，你得学会让某种香氛成为你的特征。&rdo;

这句话让我动了心，维维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伊人已去，余香犹在，若有若无间沁人心脾，会让男人印象深刻。

&ldo;我不要。&rdo;犹豫半天我还是把盒子推回去。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顿晚餐的代价，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ldo;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啊？&rdo;他不耐烦，抓过我的背包，直接把香水盒塞进去。

这时候再拿腔作态就显得过了，我只好朝他笑一笑，&ldo;那就谢了。&rdo;

出门他就势拉起我的手，我任他握着，脸上有点发烫。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指腹和虎口处却有一层薄薄的硬茧。

我用手指挠挠他手心的茧子，&ldo;这什么？劳动人民的手，嗳？&rdo;

他看着我做了个惊异的表情，两条眉毛一上一下倒悬着成了八点二十，&ldo;我爸是时传祥，你不知道？&rdo;

&ldo;时……时什么？&rdo;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难免一脸迷糊。

他跺跺脚长叹一声：&ldo;代沟啊，我怎么就给忘了？来，帮你扫扫盲，时传祥，一九七五年全国劳动模范，对了，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的职业是掏粪工人，哎，你不会连什么是掏粪工人都不知道吧？我打小就跟着他走千家串万户……&rdo;

&ldo;去你的！&rdo;听明白他在消遣我，我撂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

&ldo;哎，别生气啊！&rdo;他追上来，嬉皮笑脸地揽住我的肩膀，&ldo;我说实话，被健身器械磨的，行了吧？&rdo;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两个七八岁的洋童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不放，&ldo;先生先生……&rdo;稚嫩的童音，&ldo;买后视镜吗？五十美金一个。&rdo;

一个孩子扬起小手，举着一只后视镜给他看。

&ldo;不要不要。&rdo;他一边摆手一边取出钥匙为我开了车门。

&ldo;买吧，先生，便宜，不买你会后悔的。&rdo;两个孩子依旧缠着他。

&ldo;走开！&rdo;他板起脸，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ldo;不然我叫警察抓你去警局了啊。&rdo;

提到警察，那洋童似乎瑟缩了一下，松开手向周围看看。他趁机推开两个孩子坐进来，关门点火松手刹，犹自恨恨地说，&ldo;你不知道，这些小孩儿特别讨厌……&rdo;他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ldo;嘿，我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rdo;

我凑过去看一眼，噗哧一声笑出来，原来车两旁的后视镜已经一个不剩，全都消失了。

他推开车门，换了俄语大叫：&ldo;你们两个，给我回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