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旁的裂缝中冒出丝丝寒气,沿着他的脊梁骨往上舔舐,冷气击垮了他的怒意,也击垮了他最后一点强硬。
太冷了。
张校长发了一阵抖,望着天,眼睛里沁出一眶眼泪。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只有眼泪还是热的。
那一眶泪满了,沿着他满是皱纹的面颊流了下来,流到了腮边,流到了颈脖里。
黄土地上喝着硬水长大的人,连眼泪都不是咸的,而是苦涩的。
“呵,连儿子都怨我,怪不得别人……”
他低微地对自己说,几乎语不成句,目光迷离在窑洞的拱顶上。
这里原本也是冬暖夏凉的,他们老张家也曾经是村里人人羡慕的殷实人家,直到他开始办起这座小学,日子才开始变了。
他从前就不阔气,现在也没钱,但一直觉得其他人都是能理解他的。
他好像错了。
是他已经不合时宜了罢。
但这“仗”,还是要打下去的。
张有田仓惶地跑出窑洞,途中还慌不择路踩坏了母亲种的几株秧苗。
这样的行为若是放在平时,一定会被红婶追着大骂一顿,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儿子,看到被踩坏的苗苗也只是顿了顿脚步,又继续加快脚步,扯住了儿子后背的衣服。
张有田被母亲一把扯住了后背,只能踉跄着往后仰倒,停下了脚步。
“我从来不怪你阿大,这日子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自己不要新衣服!”
长相平庸、面色枯黄的母亲害怕儿子又跑走,用枯皱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儿子,“你要怪就怪我,要不是那年我生了病……”
“妈!”
张有田没有再逞强,反握住了母亲的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气糊涂了……”
村里的妇人手都不细腻,不像城里来的几位女老师那样,不光白皙光润,平时洗完手还要用东西抹抹擦擦,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这双手从早忙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