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钧如终于听明白了点意思,敢情那盒子里的东西是和自己有关的,而且还价值不菲。他在宫中多年,尽管尚未染过男女之事,但至少还是明白一些。看看这里家徒四壁的样子,他怎么也不明白那个与练家订亲的人究竟是为什么。
儿子疑惑的样子,练云飞都看在眼里,他轻叹一口气,“你也大了,告诉你也无妨,你爹曾经救过一个贵人,就是你霍伯伯,他虽然和我身份有别,却一点都没有大人物的架子。当时你娘正怀着你,而霍大嫂也正好有孕,这才定下了亲事。按照那些有学问人的说法,应该叫,叫……”练云飞为难地挠了挠头,他实在记不住那些拗口的说法。
“指腹为婚!”练钧如不禁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就后了悔,自己这么多嘴干什么,那些出身显贵的女子,哪会看得起一般的男儿,况且自己家里现在的状况,正如父亲说得那样,如何配得起那位小姐?再说自己刚得到了关爱自己的父母,对什么婚事的根本就没心思。十三岁的少年,谈婚论嫁确实还早。
“还是钧如念的书多!”金洋慈爱地看了儿子一眼,“要我说,霍大哥和霍大嫂都是实在人,未必会嫌弃我们家。当年的婚事还不是他们先提出来的?再说,这种订亲信物怎么也不能变卖,否则传扬出去我们练家还能做人么?”
“那现在怎么办?”练云飞本来就不是下了十分的决心,但眼看着儿子挨饿,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随便活动了一下手臂,练钧如蹬脚就下了床,抓起旁边的一副小弓箭,“爹,娘,我去山上看看,也许能打到什么也说不定,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钧如,你病刚好,这几天又什么都没吃,不行,你绝对不能上山!”金洋惊呼道,“吃的东西,爹和娘会想办法,用不着你操心。”
看着那张同样倔强的脸,练云飞仿佛看透了些什么,他挥手阻止了妻子,“让他去吧,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上了山,练钧如才感到自己行动的荒谬,不是吗,虽然这个身体很熟悉打猎这种活动,可即便自己继承了那些经验,到底还是生手,再加上这两天根本没吃什么,只行了几步,就感觉两腿发软,只得无奈地停了下来。待要寻个地方歇息一下,可这山上,除了烂石头破树桩,哪里有什么洁净的地方可以坐下?
想起自己先前在宫里的洁癖,练钧如不禁自失地一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惦记着从前,现在除了日子清苦一些之外,有什么不好。想着想着,他瞥见身旁几步远有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树,上面还结着几棵青涩的果实。虽然自己是从没吃过这种奇怪的东西,但他知道,这种被以前那位称为鼠儿果的东西虽然味道极差,但还是能暂时顶一下饥。仅仅犹豫了片刻,练钧如便决定摘两个尝尝。
一口下肚,练钧如就感到一种比药还苦的味道直冲脑门,五脏六腑也觉得一阵发寒,天哪,这种东西居然能吃?从那些记忆里,他清楚地知道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曾经连续几日都以鼠儿果为食,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下咽的。满心想把那个只咬了一口的鼠儿果扔了,但思量再三,练钧如想到家里的爹娘,只得狠狠心,三口两口地消灭了那两个果子。果然,虽然嘴里又苦又麻,但肚饿的感觉确实减弱多了。狠狠地勒紧裤带,练钧如操着弓箭,继续向高处爬去。
村里和练家一样以打猎为生的人并不算少数,在练云飞腿脚灵便的时候,还是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可即便如此,山上的猎物有时也无法维持一家的生活。这种贫瘠的地方,能打到的东西越来越少,再加上动物习惯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个个机灵无比,往往一个精明的猎手连一只兔子都逮不着。一路行来,除了看见几棵稀稀拉拉的野果树外,练钧如一个活物都没看见,连只老鼠都没有,真是见鬼。
突然,他眼前一亮,不远处的山崖上,似乎有个鸟窝,透过那用来做窝的稀疏的树枝,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个硕大的鸟蛋。练钧如心中一喜,三两步冲到崖下。
只看崖下杂草丛生,连野兽脚印也看不到半个的样子,练钧如就断定这里很少有人来,而自己也从来没有这里的印象。奇怪了,这座山林印象中曾经来过不知多少次了,怎么可能遗漏任何一处可能有猎物的地方?他回想了一会刚才的小路,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闯进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心里不由有些发虚。
山崖高百余丈,而那个鸟窝,却正好位于半当中,无论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都得大费周章才行。仰头望了好一阵子,练钧如才下定了决心,自己的经历已经够离奇了,再多一桩估计也不打紧,饿死和摔死也没什么两样,况且一想起家中父母,他就无法空手而归。
伸手试了试山崖上那几丛野草,练钧如不禁露出一丝微笑,真是够坚韧的,想来有个万一还能救自己一命。才爬了两三丈,他就感到一阵体力不支,可是,潜意识里却似乎有一种东西在鼓励他继续。尖利的岩石早就划破了生满厚实茧子的双手,原本就破旧的衣衫更是磨破了几个大洞,汗水甚至迷住了双眼,然而,此刻的练钧如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继续往上爬,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坚持下去。
鸟窝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了,练钧如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几个比普通鸟蛋大两三倍的家伙正躺在里面。小心地拿起其中一个,他突然犯了难,下去的时候恐怕更不容易,想要把这光溜溜的东西丝毫无损地带下去,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要放弃这到手的食物,他又很不甘心。